第22章 佛也有火
有人或许不理解那种绝望和悲痛。
那，打个比方，你带着家里人跟着其他兄弟去帮家里人讨公道，其他兄弟带的人多，你就带着三五个人，结果其他兄弟被人打倒了，你手底下的人也被吓跑了，人家要顺势杀进你家里，杀你家人，烧你家房子，你紧赶慢赶跑回去，想要组织起家里其他人一起抵抗，结果家里其他人怕把门打开了，对方会跟着你杀进来，所以就把你挡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对方活活的打死。
你死的时候会有多绝望，多悲痛？
也难怪雷洪会那么不给临安书院面子。
何欢略微想了一下，换做是他遇到这种事情的话，别说是给临安书院面子了，他不把临安书院里的鸡蛋黄都摇散了，那都算临安书院厉害。
“还愣着做什么？”
雷洪在怼的虞允文说不出话以后，瞪着眼睛对那个进门禀报的汉子吩咐。
汉子应了一声，匆匆出了门，没过多久以后，带着觉明和李修缘来到远中。
李修缘一看到慧远和尚，大喊了一声‘师傅’，就钻进了慧远和尚怀里。
慧远和尚抚摸着李修缘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个傻小子，我让你回台州你不回，偷偷地带着人跑回来，让你待在灵隐寺，你也不待，又跑过来了，你让我如何说你？”
慧远和尚嘴上虽然说着责怪的话，可眼中充满了慈爱，抚摸李修缘脑袋的手很轻很轻。
他没有再以贫僧自居，而是称‘我’。
可见在这一刻，他没有拿自己当方外之人，也没有拿李修缘当一个俗家弟子。
“我就是就是……”
李修缘在慧远和尚怀里，一个劲的‘就是’，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能他想说‘我就是担心你’，但因为是男孩子，所以觉得这话他羞，难以启齿。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不过往后可要听话，不然我就罚你了。”
慧远和尚柔和的说着。
李修缘重重的点头。
觉明在这个时候凑上前，颇具高僧气质的向何欢一礼，认真的道：“未曾想施主居然是位衙内，此前怠慢施主了，还请施主恕罪。”
何欢莫名的就想起了那句‘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麻烦你恢复一下’，不过觉明明显一副跟他拉开了距离，把他当贵人看的样子，他已经没办法再跟觉明平等的对话了。
以前觉明是地主阶级，他是贫民阶级。
他能厚着脸皮跟觉明调侃几句。
现在他是士族阶级，觉明还是地主阶级。
觉明却不敢厚着脸皮跟他调侃几句。
“大师说笑了，大师不曾怠慢我，我也没什么可以恕罪的，不是吗？”
何欢笑着对觉明道。
觉明瞬间笑了施礼道：“施主言之有理……”
说着，又双手合十向雷洪一礼，“想必您就是雷施主吧，适才小僧进来的时候，临安书院的山长请小僧为施主带句话。”
不等雷洪发问，觉明就自顾自的道：“书院山长说，您不待见他们，他们可以不进来，但请您将他们书院的学子送还，不然事情闹大了，闹到官家那里，谁都不好看。”
雷洪哼了一声，看向虞允文和赵逵。
虞允文和赵逵识趣的拱手告退。
何欢却不急着让他们走，当即上前挡在他们面前拱手道：“虞兄、赵兄，今日你们助我倒回这贼窝，我还没谢过二位呢！”
虞允文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拱了拱手道：“往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赵逵也是这个说法。
何欢能看出来，虞允文和赵逵在知道他的背景以后，明显的疏远了起来，也没有强留，冲着二人再次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谢。
二人拱手还礼以后，带着豪仆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何欢有些遗憾，才刚刚认识了两个朋友，立马就没了。
不过他有预感，以后他们还会见面的。
就是不知道以后再见的时候，大家还能不能像是之前那样，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闷娃，张五……”
耳听雷洪还有赶人的意思，何欢当即道：“我已经长大了，您不用护着我了，有些事我也该知道知道了……”
何欢不知道前身是如何称呼雷洪的，所以干脆就不称呼，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
至于说要不要在雷洪面前伪装一下，免得被雷洪看穿，那没必要。
他除了灵魂，其他的跟雷洪家的哥儿一摸一样，放在后世验DNA那都是一个人，更何况现在。
所以没必要伪装。
至于性情、习惯上有变化，那也可以用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亦或者此次在外面‘失踪’了这么长的日子，被影响了，改变了做借口。
称呼方面，不知道的不称呼，等人家喊过以后，再判断着称呼。
其他方面也越放松越好，紧张了、藏着掖着了，反而会露出偷感，让人觉得不正常。
雷洪闻言明显的一愣，在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何欢以后，突然咧嘴笑道：“哥儿既然想看个究竟，那就看看，就是不知道哥儿能不能抗住。”
何欢笑了笑，看向慧远和尚和李修缘道：“我此前在白堤上被这些贼人所害，险些丧命，全靠慧远大师和缘哥儿相救，才保住一条命。
他们二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需要妥善安置。”
雷洪又是一愣，然后一点一点瞪大眼，面露惊容道：“哥儿说，险些被什么人所害？”
何欢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贼首，“他们！他们说他们背后的一位贵人看中了我，要把我当成礼物送给那位贵人。”
雷洪眉头一下子就竖起来了，目光死死地看向贼首，贼首浑身哆嗦的更厉害了，裤子底下湿了一滩。
雷洪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敢害我家哥儿性命，还要将我家哥儿送给别人当男宠！”
说到最后，雷洪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抄过了不远处阿禄手里的铁疙瘩，对青年汉子吩咐了一句，“把他手给我按住！”
青年汉子照做。
雷洪拿着锤子，对准贼首的十根手指头，一锤一锤的敲了起来。
每一锤下去，贼首都会凄厉的惨叫一声。
在砸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青年汉子不知道从那儿拿出个钩子，熟练的穿过贼首的舌头，将其勾了出来。
这是怕贼首咬舌自尽。
其他的贼人当场就被吓晕了一个。
慧远和尚看不得这个，刚要开口，何欢就立马吩咐道：“送慧远师傅和缘哥儿下去休息……”
守在慧远师傅和李修缘身边的汉子应了一声，带走了慧远和尚和李修缘。
阿福和阿禄则没走，反而津津有味的看着。
他们对这种血腥场面没有半分不适感。
何欢发现自己也没有。
他可以肯定雷洪绝对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将贼首折磨死，他还有机会亲眼看着雷洪将贼首折磨死。
可看着血腥场面，他真的没有不适的感觉，甚至还觉得贼首就应该被这么对待。
“砰！”
当雷洪将贼首的最后一根手指敲断以后，心中的怒意似乎消散了不少，没有再接着往下进行，而是站起身，摸了一把脸，将血蹭了蹭以后，笑着问何欢，“哥儿没什么不适吧？”
何欢缓缓摇头。
雷洪嘿嘿一笑，拉着何欢道：“那走，奴再带你看点更刺激的。”
说着，也不等何欢反对，带着何欢走到了此前搜寻的汉子们出来的角落。
在那角落处，有一个洞，有向下的阶梯，看着像是个密室，里面点着油灯，有淡淡的油烟味道，以及光亮传出来。
何欢跟着雷洪进到密室里，只是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然后胃里开始疯狂的翻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呕！”
何欢没忍住吐了出来。
雷洪嘿嘿嘿笑的更贼了，“外面那些贱皮子，都是跟着主君和大郎上过战场的，有几个还是跟着奴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见过的场面可多了。
可饶是如此，在进来以后，都会嗷嗷直吐，可见这里面的情形到底有多恐怖。
哥儿居然还想看，奴不得不佩服哥儿，不得不夸赞哥儿一句，你真的是长大了啊。”
何欢恶狠狠地瞪了雷洪一眼。
虽然大家是第一次见，可雷洪的话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就像是一柄勺子在人肚子里搅，让人忍不住想瞪他。
“哈哈哈……”
雷洪被瞪了，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何欢再也扛不住了，狼狈的逃出了密室，然后扶着柱子嗷嗷嗷的吐了起来。
没进去的汉子见此，一个个挤眉弄眼的一起看起了自家哥儿笑话，进去过的，一个个都知道何欢看到了什么，所以都没有笑话何欢。
“看来你们是觉得哥儿很没出息？”
雷洪从密室里钻出来，瞧见那些挤眉弄眼的以后，冷冷的一笑，“那就由你们去收拾底下，将人全送到堤南的庄子上去！”
一众没进去的汉子，当即浑不在意的应允了一声，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涌进了密室。
没过多久以后，密室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有胆大的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孩子。
孩子身上没有皮，只有一层层的血痂和肌理，并且已经四肢绵软，失去了生命迹象。
最重要的是，在那孩子身上还有撕咬印，有狗的，也有……人的！
饶是身为子钱家的觉明，饶是同样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觉明，也瞬间瞪大了眼，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旋即他看向贼首的目光流露出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