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枉为大丈夫
“兄长吃饱了吗?”
“天色还早,要不我们再去逛逛?”
酒足饭饱,明辰瞥了眼一边饭桌上离去的食客,朝着凌玉问道。
“额……好!”
明辰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以一个凌玉完全无法想象的角度,在重新阐述这个世界。
凌玉能感受得到,对方在馈赠她一些东西,一些值得她受用终身的东西。
她想要与他同行。
“现在呢?兄长,现在换了一个角度,你觉得那张公子如何?”
两人在街道上走着,
明辰朝着凌玉重新提起了餐桌上已经终止的话题。
凌玉很耿直的摇头:“我不知道。”
从认识到现在,她给明辰的答案,似乎都是错的。
“兄长,你我一见如故,都要结拜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
明辰掂着玉佩,朝着凌玉说道:“兄长,我与你说个故事。”
“五年前,有一书生与一清丽女子相恋,他们甜甜蜜蜜,许下生死不渝的誓言。”
“书生出身官家,不过并不奢靡,也不纨绔,志向高远,不断朝着女子许着诺言,将来考上状元,成为国之栋梁,清洗王朝,青史留名,与女子双宿双飞,永结同好。直说的姑娘把心全给了他。”
明辰摸到了玉佩上的小字,笑道:“书生倒是有些墨水,还写了诗送人家呢!”
爱情……
凌玉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练功、学习、杀敌、报仇……这就是她的全部。
身边的少年郎说的笑意盈盈,她却对此并不甚了解。
甚至感觉故事有些无聊,她还是更喜欢跟明辰讨论那些奇妙的道理和人性。
不过,阴风阵阵,一直跟随着他们的女鬼,却是咬了咬下唇。
“不过……”
明辰语声渐渐低沉:“现实总是令人不愿,书生考了多年就是不中。姑娘生的清丽标致,被远近闻名的恶霸看上,被抢了去,女子不肯受辱,跳井而亡。”
“啊?”
“这……”
转折来的太快,明辰的故事也很简练,让凌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后呢?”
她不禁问道。
“然后?女子死了,书生怒了,然而恶霸却依旧逍遥法外作威作福,知县以证据不足为由草草结案,这件事情就此了结。”
凌玉:……
明辰随意将手中的玉佩丢给了凌玉:“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啊?”
“啊?”
“啊?”
凌玉是习武之人,手很稳,一把接住了。
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只怕把这玉摔坏了。
然而听得明辰说的话,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接连发出了几声古怪的疑问。
先是疑惑,再是恍然,又是疑惑……
明辰回首看她,说道:“故事之中的角色,你都见过了。”
“知县便是这里的知县,书生便是那知县公子,恶霸是先前酒馆里遇到的李老二。”
其实,故事里的女子她也见过了。
只是她不知道。
“这……这……”
明辰耸了耸肩:“愤怒的书生眼见爱人惨死,凶手逍遥法外,作为地方官员的老爹受贿不主持公道,不帮他报仇,自此便恨上了老爹,在城中将此事宣扬的沸沸扬扬,抖搂出了不少自家事。”
“此为所谓‘大义灭亲’。”
“爱人身死,壮志难酬,他自此一蹶不振,恨天恨地,埋怨命运不公,纸醉金迷,五年不曾中举。”
“兄长如何评价?”
凌玉:……
“额……”
凌玉嘴笨,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感觉有哪里不对,正邪好坏,似乎颠倒过来,。
那个一脸正气的儒生在她眼中的形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兄长觉得愚弟的评价如何?”
‘张公子绝非你说的那般人!’
凌玉未说话,身边的女鬼却是还依旧嘴硬。
“哼!”
明辰冷哼了一声,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盈盈。
“若爱人为仇敌所害,他能抛却所有,血溅三尺为爱报仇,那我还高看他一眼,算他是个男子。”
“然而呢?”
‘他只是一介书生,怎能为我报仇?’
“若报仇不得,真爱难舍。努力过后,一死了之冥土重逢又如何?他敢么?”
“若真的愤怒,那为何放着主要仇敌不管,只对着无能为力的亲爹使劲呢?已经到了独立的年纪,却跟个巨婴一样。匆匆五载,除了怨天怨地,他有做过什么?”
“若怨恨父亲,不屑与贪官为伍,为何还要住在家里,为何还要接受父亲的给养?二十多岁有手有脚的男子,不能自己养活自己?”
‘……’
明辰的语声愈发高亢,仿佛在质问着什么。
而在凌玉看不见的角落,
清丽的女子的面庞却是愈发狰狞,她张着嘴想要辩解,不知说些什么。
“若真爱的不行,如何能将比生命还重要的信物,随手与人。”
直到最后,明辰一句话落下。
女鬼浑身猛地一震,恍若雷击,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凌玉手中的玉佩。
‘鸳鸿并双飞,生死终不弃。’
这是他们在湖边互相依偎时,书生说与她的情话。
她把它刻在了家传的宝玉上,送与了对方。
死后她的灵魂也一直依附在此,只想日夜陪伴着他。
这么重要的玉佩,藏着她沉甸甸的心意,怎能……怎能就这般交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明辰看着女鬼恍惚,说道:“油嘴滑舌,却无气概担当,言语承诺没有重量,此为不诚!”
“天天想着美事,不付诸行动,此为懒惰。”
“畏惧权贵,只知将愤恨送与家人,此为欺软怕硬,此为不孝。”
“起点比之普通民众要高数倍,却不知世间规则,自命不凡,妄图天下围绕着他运转,不成便埋怨命运,埋怨时代。不知体谅父亲,只知添乱,此为蠢。”
“见到了权贵,第一反应不是报复仇敌,而是举报老爹,啧啧啧……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白眼狼见了他都得直呼一声祖宗。”
“枉为大丈夫!”
“我对他的评价有错吗?”
“这人比之那纨绔都尚且不足!”
“那纨绔李老二纵使万般不是,总归不会吃里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