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梅竹马许意
许意
清风派,
凌霄峰。
姜燃和沈行之正并肩而来,正巧碰到在练剑的许意和陈湘湘二人。
姜燃趁人不备翻了个白眼,很敷衍的和他们打招呼。
与人之间有气场一说。不合便是不合。
不知怎么,原身与陈湘湘相处时总觉别扭;这个小师妹在她面前,也十分忸怩害怕。所以她们打交道一直不多。
原身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照她父亲的话说,便是“没心没肺”,她也是过了许久才发觉,她身边怎么变得空寂萧索,连个人影也没有,就连许意也好久没见到了。
就这样原身寻了个空隙,背着手四处寻他,正碰见他和一大群弟子一起,挽着袖子在陈湘湘的明湘殿一起热热闹闹地培育灵草。
原身在远处打了个呼哨,这是只有她和许意才知道的暗号。以前灵术课上,她只要在窗外吹一下,许意无论听讲听得多装模作样,一刻钟之后,都能找借口偷偷溜出来与她汇合。
可令原身气急败坏的是,此时许意正扭脸冲着陈湘湘笑,三个呼哨过去,他全然未曾注意到她。
随即,原身沉重地发觉,许意对陈湘湘这笑是不一样的。不是像他往常面对她那样使坏的、机灵的笑,反而略带羞怯和笨拙,似乎有许多苦涩心事难言,而他的一双眼睛里,只装得下眼前的人。
*
原身开始和陈湘湘正面较劲,是为了一把剑。
掌门父亲挑的东西果然好品质,她一下就喜欢起来。
原身一向武痴,眼睛都没离开这把剑。操练起来,要选搭档,她便指了指陈湘湘。她要试试这把剑。
陈湘湘当即面露惨色,其他人也纷纷劝阻,以她的修为对打湘湘,可不是欺负人?
然而原身哪肯听劝,最后,陈湘湘不愿让旁人为难,愿以带鞘剑与她比试。
原身越打越较劲,一个抄底近身,然而眼前忽而白光一闪,晃花了人的眼。
幸而原身五感敏锐,身子立即退后,险险避开那闪耀的剑刃。只是胸前挂着的兰花流苏被剑气烧成了一块黑炭,砸在了地上。
原身低头一看,差点气死:“我拿剑鞘过招,你出剑砍我?”
陈湘湘脸都吓白了,手一抖,剑哐啷掉在脚下:“师姐,不是我。不知怎么回事,我……它、它刚才突然自己出鞘了……”
“弟子操练,不得有伤人之心。你去戒律堂的暗室思过三天,反省好了再出来。”原身恼了,叫人把陈湘湘拉走。
弟子们连忙阻拦,有人好言相劝,有人谴责她一个筑基弟子,非要拉着刚碰剑没两天的小师妹对练。若不是原身出招太狠,不晓得让人,小师妹怎么会受惊拔剑?再说了,这不也没事吗。
原身这些年来骄纵惯了,哪肯相让,无动于衷地抱着臂,眼看着眼泪汪汪的陈湘湘被拖走,这才哼了一声,打道回府。
还没走到门口,便有个人像疯了似的从后面拉住她,把她掉了个个儿。回头一看是许意。
许意拉住她的袖子,苦苦求饶,让她把湘湘快点放出来,小师妹受不了。
戒律堂的暗室就是个小黑屋,不过是关两天禁闭罢了,谁没关过,又不伤及根骨。
许意还欲再辩,已被她关在门外。因为许意的举动,原身滋生出了一点艳羡乃至嫉妒。
她心里微妙地绕过这些念头,只是恨恨地骂一声倒霉:那个兰花流苏领扣,还是她娘买的呢,才戴了三天。
结果许意跑去找了他父亲,又从留影石中判别陈湘湘不是故意伤她。
父亲嫌她胡闹,罚她一个月不准出门,还挨了一鞭子。
从此原身便和许意生了隔阂,赌气不与他来往。
如今姜燃来了,看到许意和陈湘湘,心里也冒出了微妙的不高兴,感觉她与陈湘湘气场一样不和,站在这里她就感觉说不上来的刺挠。
姜燃身旁,沈行之长身而立,黑发黑眸,通身的雪白衣衫,道心沉静,杀气内敛。
只因太冷,太静,这张堪称昳丽的面孔被冻凝得如冰俑般毫无生气,讳莫如深。
”师姐,沈师兄,你们回来了?“许意上前一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陈湘湘挡在身后。
姜燃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情绪遗留,看见许意的她,心口忽然生出几分闷。
姜燃勉强笑笑,就很明显的转过头去假装看凌霄峰的风景。
原身自十岁长到了十七岁,这过程中脱胎换骨,出落成了仙子,旁人看她的眼神,开始有了柔和、纵容、惊艳、孺慕。
——在陈湘湘到来之前,她一直是顺风顺水的。
那日原身闭关出来,发现自己的房间多了一床粉红绣桃花的铺盖,窗边多了一对她从未见过的牡丹发钗,壁炉高高低低摆了好几盆灵草,房间笼罩着一股陌生的清甜香气。
她正疑惑,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掀开帘子,告诉她,她走错房间了。
因为这处离后山近,便于采灵草,且带有湘,所以师尊把这间明湘殿送给了她,姜燃的住所,如今已经被“调整”到了另一边。
姜燃哦了一声,用剑柄挑开帘子,扭头走了。
原主他爹一言难尽,是个正直过头的人,偏偏又看重名声,你要说他不疼姜燃,什么好东西都往她手里塞,更别提每次外出还记得给她带礼物。
所以这事她也没多生气。
她一开始并没有将陈湘湘放在心上,她向来不拘小节,就连陈湘湘什么模样都没大看清。
岂知后面被占据的,何止是一个房间。
那日她进了门,看见自己的东西全部被打包好,堆在空殿的地上。因父母亲不在,不知是谁帮她整理行李,旁人的动作毛手毛脚:她的衣襟和书信,发钗和胭脂,全部歪歪斜斜堆在一处,有些倾倒洒了出来,脂粉泼了一地的粉红。
她蹲下用指头蘸着胭脂粉划了两下,回忆起方才在明湘殿里的陌生、温暖的甜香,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里被映衬得很空寂。
险峰多雨。当夜,外面的雨声滴滴答答,听起来极响。原身辗转反侧,潮湿难耐,也不知道是认床,还是心里有些委屈。
沈行之看到姜燃的反应微微侧目,反而打量起了眼前的两人。
陈湘湘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广袖飘飘,看人的眼神也带了三分怯生生。
而许意,沈行之虽然拜入清风派时间不长,也曾耳闻,他与姜燃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沈行之玩味的笑了,感情甚笃?怎么他青梅的出现,他却把陈湘湘半挡在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
”师姐下山捉鬼可顺利?“
姜燃再次敷衍的点点头,拉着沈行之的袖口就走。
许意看着姜燃拉着沈行之走了,心里闪过一丝恍惚,一丝不自在。不知何时姜燃竟和刚入门的沈师兄如此熟稔。回想以前他们一起上山掏鸟蛋,下海捉王八。
从何时起,她便是话也不想和他多说了?
按理说,沈行之刚刚入门,排行应该排在最小的。但是沈行之并没有拜在他们掌门师尊座下,而是拜在蓬莱峰主座下。
蓬莱峰主此前并没有弟子,所以连姜燃也要叫沈行之一句师兄。
”师姐是不是,还是不喜欢湘湘。“陈湘湘眼眶微红,唇色苍白,小声的对许意说道。
”怎么会,师姐一向善良热心,此时必是着急赶去给师傅请安,你不要多想。“许意哪还有心思想刚刚的念头,只觉得怜惜陈湘湘还不够。
听到这里陈湘湘才甜甜的回了一句“果真?姜师姐不怪我,师兄莫要哄我?”
*
此时,姜燃的娘,玉如意正在玉家书房内。
宽阔的桌面上摆着一盏水月洞天的造石盆景,盆景内置有水潭瀑布,香雾袅袅。
香雾背后,一只血脉蝤劲的手,正在砚台内润笔。坐在桌前的老人年逾半百,鹤发童颜,着华贵绸衫,气度矍铄,正是姜燃的外祖父玉如山。
水如山的笔尖一顿,看着纸张默默不语。
半晌,他搁下笔,缓缓道:“燃燃刚刚生下来时我本想着,将她留我身边,既做孙女,也做孙儿。她今生不必嫁人结亲、生儿育女,只消自由玩乐,平安如意便好。反正我家家底够她挥霍,也不惧旁人言说。”
玉如意一声婉叹:“爹您已尽人事。自然规律,想也非人力所能阻挠。”
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当初,燃燃生下来便被天机门预言,与破军星有莫大的关系。。。”
当时天机门算出世界将会大乱,有可能会迎来灭世之灾。
而转机,就在姜燃身上。
”罢了,都是天命!父亲,算算日子,燃燃也要回宗门了,女儿实在归心似剑,父亲和我一同前去?“
“哼,燃燃我是最稀罕的,但是她那个爹我真是不想说了,为了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苛责我家燃燃,不想去看见他。”玉如山难得生气。
“夫君他,哎”玉如意夹在其中也不好受。
修真人士孕育艰难,好不如得一女,她自然爱之如宝。但又怕她骄纵,不知世事险恶,所以有时候她爹的一些作为,她也少不得尽量事后弥补一二。
*
姜燃一行回到他爹的镇抚殿时,守门的卫士已经换了两拨了,灯火下,镇抚殿的威仪展露无疑。
“姜师姐。”两侧的卫士低头行礼,握着剑的手却不离。
“嗯。”
“见过掌门。”沈行之抱拳行礼。
“嗯,你来了。”姜正林坐在案牍前,见到沈行之,姜燃至,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起身离开了座位。
“师父。”姜燃也轻轻喊了一声。
姜正林听罢眉头一蹙,“怎的,父亲也不肯喊了吗?”
姜燃被刺了一句,心里翻了个白眼,乖巧笑笑,“父亲。”
姜正林对姜燃的乖巧规矩十分受用,姜燃从小被娇养大,又有玉家极尽宠爱,可以说是任性娇蛮,所以看到她现在知书达理的样子,露出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此番我去东州,带了一些上好的灵石和炼器材料回来,还买了好些灵宝,挑你喜欢的,不够的尽可到我宝库去拿”
哈哈哈,再也吐槽他父亲爹味十足了,哈哈哈,给钱给资源就是爸爸。她可不像原身,总是渴盼着父爱。
姜燃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小时候生活还是很温馨的,但在她6岁的时候,一家人出游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万幸的是,被拐走五年后被警察解救了出来。可惜姜燃那时候太小,而且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老家在哪,而且那个时候连摄像头都没有,所以找不到父母的姜燃,进了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里面的小孩子都很聪明现实,所以姜燃早早的学会了封闭自己的内心,也学会了冷漠和虚伪。
只有钱,钱才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姜燃真情实意的笑了,受宠若惊的说:“谢谢父亲。”
姜正林鲜少看见姜燃甜甜的叫他父亲,因此生出不少慈父之情。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笑,但孩子笑起来总是显得很可爱,“姜燃,此去春山书院捉鬼做的不错,行之剑术极佳,你多跟他请教”
姜燃听了,莞尔一笑,:“师兄可愿意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