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幕如墨般沉重,林秋月又一次被噩梦紧紧束缚。前世,那如影随形的影子仿佛一个神秘莫测的幽灵,从她幼年起,就时不时地在她的梦境中悄然徘徊。
前世她的丈夫吴忠,是纺织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吴家有兄弟两人,哥哥吴军在纺织厂担任保安小队长,父母也都是纺织厂的职工,家庭条件十分优渥。而那个弟弟吴忠,打小就吊儿郎当,整日无所事事。仗着家里有点积蓄,生得浓眉大眼,又极会花言巧语,哄骗了不少姑娘,也干了许多缺德事。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他被人套了麻袋,腿被硬生生打断,更为悲惨的是,他彻底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尊严。出院后,他走路一瘸一拐,不能走得太快,除此之外,从外表上看倒也看不出其他明显的问题。家人战战兢兢地隐瞒着他伤了命根子的事情,直到后来他自己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性格才渐渐发生了转变。最终,在家人的安排下,他也进入了纺织厂里工作。
到了适婚年龄,吴忠的家人深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敢找城里的姑娘,生怕传出不好的闲话,坏了家里的名声。于是,他们合计着花些钱,给二儿子娶一个乡下姑娘,要那种家里没有依靠、性子温顺容易拿捏的。就这样,经过林二叔的牵线搭桥,林秋月被选中,嫁进了吴家。在那个偏僻的小村里,人们议论纷纷,都说林秋月以这样的名声还能嫁到城里,简直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大家都觉得,若不是她有个厉害的二叔在中间周旋,这等好事根本轮不到她。农村的姑娘们个个都渴望去城里吃商品粮,过上安稳的日子,然而城里愿意娶乡下姑娘的人却少之又少,就算是条件再差的城里人,也看不上乡下那些整天与泥土打交道的“泥腿子”。
林秋月嫁进来没多久,一开始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多亏了二叔一家,为她挑了这么好的人家。吴忠家条件好,全家都是职工,丈夫一开始也细心体贴。这样的日子仅仅过了一星期,第一次被打,是吴忠和狐朋狗友去喝了酒回来,半夜时分,林秋月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吴忠的拳头就如雨点般砸了下来。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却只看到吴忠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和满是血丝的眼睛。她想反抗,想呼救,可吴忠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无力挣脱。那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身上,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第二天,吴忠给她道歉,说是压力大,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可没过多久,又一次,半夜她被丈夫吴忠狠狠地打昏在房间里。那夜,万籁俱寂,林秋月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吴忠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对她拳打脚踢,毫不留情。她试图躲避,可狭小的房间里根本无处可逃。吴忠的每一拳都带着巨大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打碎。她痛苦地呻吟着,却只能任由吴忠的暴力肆虐。最后,她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失去了意识。等她悠悠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坐在筒子楼下。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隐隐的恐惧在心头蔓延。更糟糕的是,还被早起上班的工人看到了,于是,各种闲言碎语又开始在工厂里流传开来。在那段时间里,她挨打变得更加频繁。白天,她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有永远做不完的家务。那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碗筷仿佛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杂乱的房间,仿佛永远也整理不完。晚上,她还要遭受一家人的数落,那些尖锐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半夜,丈夫的拳头又会毫无征兆地落在她的身上。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身心的双重折磨让林秋月迅速苍老了许多,原本光滑的脸上爬上了细细的皱纹,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沧桑,完全不像一个十八岁的青春少女。
也自从那次夜里昏迷过后,那个影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林秋月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所以也没有再多想。可是没想到,重生之后,那个如影随形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甚至想要挤进她的身体里,似乎要把她从自己的身体里强行挤出去。林秋月感到无比无力又憋屈!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被这个影子得逞,那么以后的林秋月就不再是自己了,自己很可能会消失。眼看着自己逐渐落入下风,林秋月发了狠,拼命地把影子往外撞。好不容易重生了,她可不想被别的东西抢走自己的身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还要搞清楚林春花为什么害她,还有爸妈要照顾,想到这里,林秋月疯狂地撞,撞不出去就撕、就咬。突然,她感觉好像咬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软软的,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她来不及多想,一下子就吞了下去。随着一声尖锐的啼哭声冲破耳膜,那个东西落荒而逃。
“走开!不要过来!滚开!”林秋月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
这场噩梦纠缠了一整晚,第二天,林秋月萎靡不振,憔悴不堪。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林父心疼女儿,端来了一饭缸热乎乎的面条,里面还卧着一个黄澄澄的鸡蛋。“赶紧趁热吃吧。”原来,昨晚上女儿发起了高烧,嘴里不停地喊着“滚出去”!他们一整晚都不敢睡觉,时刻守在女儿的床边,满脸的担忧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