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屈辱与苟且
那一夜,东宫内灯火昏暗,四周寂静得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萧昱辰独自坐在书案前,双眼无神,手无力地垂在膝上。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白日里的画面:父皇冰冷的怒斥,满朝文武的沉默不语,三皇子萧煜安那一抹带着嘲讽的冷笑。
胸口仿佛被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袖口,但很快又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像一具被抽去了筋骨的木偶,无声地瘫在椅子上。
他低声呢喃:“懦弱,无能……连父皇都这样看我,又何况其他人?”
他想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却因手指发颤而碰翻了杯盏,水洒了一地。视线落在那片水渍上,他呆呆地看了许久,眼中满是空洞与无力。
“若是母亲还在……若是母族未灭……”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语气中充满疲惫与痛苦,“或许我还能有些依靠……”
他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哽咽。那笑容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从未被真正认可。他是太子,却从未被期待。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朝一日能坐上那张龙椅。
窗外的夜风吹动帷幔,一道轻微的敲击声传来。
萧昱辰猛然抬头,目光茫然地扫向窗外。只见一个黑影翻窗而入,动作迅捷无声。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袍中,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烛光下闪动着寒光。
“殿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东宫内的寂静。
萧昱辰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语气中透着惊惶与慌张:“你……你是谁?为何擅闯东宫?”
黑衣女子未做多余解释,只是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块古旧的令牌,递到他面前。
“这是……”萧昱辰低头看着令牌,木然地喃喃道。
“兴龙会。”女子低声说道,“效忠于太后。此令牌是太后生前留下的遗令,若您有难,兴龙会必相助。”
听到“太后”二字,萧昱辰的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他低头端详着令牌,指尖感受到它冰凉的触感,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殿下,隔海半岛未必是绝路。只要您振作起来,兴龙会将在暗中协助您。”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毅。
然而,萧昱辰的眼神很快重新黯淡下来。他攥着令牌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希望?还有什么希望……我已经连太子都不是了,封地又是那种蛮荒之地,还谈什么希望?”
黑衣女子沉默片刻,最终只说道:“属下告退。若殿下需要帮助,随时可持令牌传召兴龙会。”
她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来去如风。
空荡荡的东宫重新归于寂静,萧昱辰垂下头,望着手中的令牌,喃喃自语:“希望……这能带回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彻底被黑暗吞没。
次日清晨,长安城门外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萧昱辰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脸色苍白,双手无力地垂在膝上。他的目光始终低垂着,像是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周围稀稀拉拉站着一些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听说太子被废了……皇帝亲口下旨,他怕是再没机会回来了。”
“哎,那隔海半岛蛮荒之地,他去那儿就是放逐,能活几天还难说呢。”
“啧,护卫才五十个,这可比不上其他封王的排场啊,皇上显然对他已经失望透顶。”
不远处,五十名护卫列成两排,装备简陋,盔甲锈迹斑斑,连马匹都显得瘦弱不堪,完全没有皇城精锐护卫的气势。百姓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像针一般刺进萧昱辰的心。
他缩了缩肩膀,眼中掠过一抹痛楚,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目光始终低垂,仿佛听不见那些议论,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三皇子萧煜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而来。他身旁护卫簇拥,阵势显眼,与萧昱辰那五十名寒酸的护卫形成鲜明对比。
萧煜安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车中的萧昱辰,嘴角带着冷笑:“皇兄,此去隔海半岛,可千万要保重啊。那地方可是蛮荒之地,夷外之民成群,可别轻易丢了性命。”
他顿了顿,故作惋惜道:“不过,若皇兄真的不幸死在那儿,父皇和我一定会为您置办一场风光的葬礼,绝不会寒了皇家的颜面。”
马车里的萧昱辰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抬起头。他缩在车厢的角落里,紧紧攥着袖中的令牌,手指几乎刺入掌心,但一句话也不敢说。
马车缓缓驶出长安城,五十名护卫沉默地跟随,阵列稀疏,显得格外孤寂。
萧昱辰靠在马车的一角,双眼呆滞,嘴唇微微发抖。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无奈:“隔海半岛……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他垂下头,双手抱住自己,整个人像一只在风中颤抖的鸟。他的声音中没有斗志,只有苟且偷生的哀叹。
“至少……还活着……”他喃喃道,手中的令牌被握得紧紧的,却没有一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