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受挫

1782年8月3日清晨。

多米尼加岛海域，英国皇家海军以逸待劳，迎击远道而来的法国人。

很快，双方便陷入一场鏖战之中。

然而就在开战后不久，一股出人意料的狂风陡然出现在多米尼克岛海域上空。

由于英国人背靠深水港，后方是陡峭的山崖和树林。

疾风对他们影响较小。

反观法国舰队由于排列在距离岛屿还有十几海里的广阔区域，当这股狂风吹来之际，位于一字长蛇阵中央的几艘战舰猝不及防，左右摇晃，很快就有一艘战舰脱离了阵型，使得敌人队形中间断了一截。

若是换做往常，只需待这阵狂风过去，重新整肃队形即可。

毕竟自从17世纪以来，海战就一直是战列线战术。

英国人作为创造这项战术的鼻祖，更不会轻易改变队形。

可偏偏这次英国皇家海军的指挥官是罗德尼中将，年轻有为的少壮派，他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

“传我的命令，预备队全速压上，能否全歼法国舰队就在此一举了。”

“是，中将阁下。”

紧跟在他身边的副官分外紧张。

毕竟罗德尼中将所发出的指令不仅在海军战术手册上闻所未闻，也从未在战争史上出现过。

副官道：“阁下，敌人的司令官是格拉斯上将，此人久经战阵，是个经验老到的家伙，前两年曾指挥舰队在北美约克镇战役中将我军击败。他会不会……”

罗德尼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把玩着一杯红酒，听闻此言，不由地冷笑一声道：“格拉斯和我们海军部的某些人一样，都是快入土的人，他们的脑袋就像是榆木疙瘩，毫无开窍的可能。此战，我们必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我已经看到胜利女神在向我们招手了。”

战局正如罗德尼所期待的那样，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当那柄由六艘战舰组成的尖刀刚刚穿过自己的战列线准备冲向敌阵时，对面的阵型却出现了变化。

以法国舰队旗舰巴黎号为中心，其两侧的舰队竟开始集体转向，以首尾相连的队形朝着远离英国战列线的方向驶去。

罗德尼的第一反应是敌人要逃跑。

该死的！

没想到这个格拉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若是放在以前，双方舰队呈战列线对轰，不分个高下双方绝不会撤退。

可是这次遭遇战才刚刚开始不到二十分钟，那个胆小如鼠的格拉斯就想要脱离战场。

如此一来的话，他原本全歼法国舰队的计划就胎死腹中了。

是的，全歼和击退敌军，这两者的差别太大了。

格拉斯现在后撤，毫无疑问保住了整个法国舰队。

虽然英国就此挫败了法国人想要插手西印度群岛的阴谋，但法国人却保留了实力，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这无疑让想要一战定乾坤的罗德尼感到很不爽。

但事已至此，懊恼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那柄“尖刀”依然按照原计划向前冲锋。

作为远在旗舰的司令官，他已无法再对他们实施指挥。

待“尖刀”发现敌人已经撤退，想必会自行停下的。

“呵，格拉斯啊格拉斯，没想到你的懦弱反而救了你一命，真希望你能永远拥有像今天这样的好运气。”罗德尼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已经不打算再关注尘埃落定的战场了。

整个舰桥中都洋溢起战胜敌军的轻松和欢乐的氛围。

没错，其实在普通军官看来，双方主力舰队的遭遇战能够将敌人赶跑，已经算是一场大胜了。

毕竟战列线对轰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消耗战。

就算最终胜利了，那也是惨胜。

这次英国皇家海军能够毫发无损地击退法国佬，已足以让他们在战报上浓墨重彩地大大宣扬一番了。

此时的“伊丽莎白号”舰桥，唯有副官一人始终举着单筒望远镜遥望尖刀驶去的方向。

两分钟之后，副官陡然发出惨绝人寰的惊叫。

吓得罗德尼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抽出短枪朝着副官脑袋上来一发。

其余军官也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的氛围立马笼罩了整个舰桥。

“怎么回事！你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罗德尼吼道。

“阁……阁下，您看看就知道了。”副官颤抖着将望远镜递给罗德尼。

罗德尼皱着眉头接过望远镜，走到瞭望口前向“尖刀”离去的方向眺望。

这一看，罗德尼立马惊呆了。

原以为夹着尾巴逃跑的法国人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迅速离开多米尼克岛海域，相反，法国人的舰队分裂成两条直线，“夹道欢迎”一般，恰恰将英国人迎面突袭而来的“尖刀”裹在中间。

也就是说，此时英国人的六艘战列舰将面临近二十艘法国舰船的双面夹击。

在如此猛烈炮火的轰击下，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六艘舰船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

该死的法国佬！

他们究竟是怎样预判到自己的指令的？

不仅提前调整了舰船编队，甚至还给己方挖了一个大坑。

难道是格拉斯上将？

不！绝对不可能！

那个老家伙是他所熟知的那种老派军官，因循守旧、老迈不堪，绝不会有类似于这次反击的神来之笔。

所以，大概率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名号的新人军官。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

格拉斯竟然会在这种双方会战的紧要关头听从一个新人的建议。

大概率是他的脑袋被炮弹给震傻了。

罗德尼心如死灰地放下望远镜，不忍再看下去。

因为那六艘舰船的命运已经注定，再无翻身的可能。

剩下的英国皇家海军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严谨的战列线，以防止法国人乘胜追击。

只不过如此一来，损失了六艘战舰的皇家海军，在实力上已不敌法国人。

西印度群岛的双方实力对比，势必要发生改变了。

而且……海军部的某些混蛋定然会抓住此事大做文章，动摇他的地位。

不过，他不是那种失败一次就会心灰意冷之人。

罗德尼眯了眯眼睛，低声自言自语，“那个未曾谋面的敌人啊，你暂时获得了我的尊敬，但是你将承受来自英国皇家海军百倍怒火的反击，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后悔终生！”

与此同时，巴黎号瞭望塔上。

劳伦斯瘫坐在破损的地面上，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额头。

好险，真的好险。

如果舰队再迟一些变幻队形，英国人定然会趁此良机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幸运的是，我们成功了！

我们最终反而把英国人的战列舰给包了饺子。

“队长，您太厉害了！我就知道相信您没错！”

雷利在一旁高兴得又跳又蹦，简直比劳伦斯本人还要兴奋。

劳伦斯苦笑了一声道：“抱歉把你给牵扯进来了，我们毕竟是先斩后奏，违反了军令。”

“可是队长，是您拯救了舰队，您是功臣！”雷利叫道。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遥遥地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呵斥。

“劳伦斯准尉，请你立刻乖乖地从桅杆上下来，若有反抗，我们有权当场将你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