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是哥们，你真给啊？
方景拿着手中的唢呐略微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呼吸后，口中的气息便从他的腹部向着哨片奔涌而去。
气息在喉腔的加速下灌入那扁平的哨片之中，与唢呐内部的腔体碰撞。
嗡！
一股高昂的声音直接从略微下垂的唢呐中尖锐地响起。
唢呐声长鸣。
方景的脸颊鼓起，他在用力地吹动着自己手中的唢呐，让自己的气息变得更为饱满，也让他手中唢呐的声音变得更为透亮。
唢呐的声，讲究的就是一个透字。
声音表现得是否透亮，这个便是唢呐演出得好跟不好的关键。
而此时此刻，在陈材耳边所响起的唢呐声，绝对能算得上是一声透！
透的响亮，透的干脆。
在陈材的注视下，方景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他手中的唢呐之上。
只见他的眉毛略微挑动。
一声轻微的颤音从他手中的管体中响起。
如日初升！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唢呐声，却让陈材听到了太阳的感觉。
并不是鸡叫醒了太阳，而是这一声脆鸣，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再次苏醒。
陈材伸手摸着自己的手臂，眉头略微促起。
不知为何，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臂上甚至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将自己的视线向着头顶灼热的烈日上望去。
不知为何，他在心中产生了一股感觉。
这一股唢呐的声响，直接将破旧沉闷的城中村叫醒。
城中村的暮气原本如同一股薄膜，将所有人的生气包裹在那周围的高楼大厦之下，让空气变得腐朽，变得沉闷。
甚至他仅仅只是从外面的街道走到这村子路口的时候，便能感觉到一股令人不爽的压抑。
心中的不悦加上这周围的气息，便是他刚刚进入方景这间屋子，找他们演奏丧乐时候满是不满，伸手带着一股傲气的主要原因。
他感觉这些村子里的人跟活死人没有多少区别。
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一名活生生的人，他充斥着朝气，他的未来不可估量。
然而现在……
在这一声尖锐透亮的唢呐后，整个村子如同活了过来一般。
头顶的暮气被那唢呐戳破，头顶灼热的阳光终于落入那沉闷的中庭。
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唢呐的声音，不是城中村外的车水马龙。
而是生命的声音。
他似乎听见了隔壁屋子内老奶奶正在一点一点打扫着尘埃的扫帚声。
他还听见了不远处中药沸腾下所带来的一声声咳嗽声。
小孩子的哭闹。
大人的嬉笑。
这并不是一块腐朽的沉闷之地。
这是城中村，这同样也是一座充满着人气的村子。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听见了……
鸟叫？
陈材将他的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的方景。
只见方景面带笑意地吹着手中的唢呐。
一股如同鸟鸣一般的声音，从他面前的唢呐中溜出。
就如同这木管之中，驻扎着一笼鸟巢一般。
随着这一声鸟鸣的响起，他甚至还听到了周围其他鸟鸣的回应。
这个感觉……
陈材眉头不由得紧蹙，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这个感觉太奇怪了。
他自认为自己听了好久的音乐了，不管是华国传统音乐，还是西方古典音乐，又或者是现代的流行音乐。
一个能给他这种感觉的都没有。
难不成这个就是现场听音乐的魅力？
还是说，这个是方景的特殊能力？
他不太清楚，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方景他吹的特别好。
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
这玩意就是他爷爷专门要他们去找的，他想要在自己葬礼上听到的百鸟朝凤？
陈材的心中略微闪过一点疑惑，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认真地听着方景的演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他的一切想法都已经出现在了方景的系统中。
方景原本还认真吹着自己的唢呐，突然系统的提示差点让他没有绷住。
【一场有点意思的百鸟朝凤，经验+5】
【一场令人惊讶的百鸟朝凤，经验+10】
【一场闻所未闻的百鸟朝凤，经验+23】
【令人怀疑人生的百鸟朝凤，经验+45】
连续四条消息出现在了方景的面前。
原本还在认真吹着唢呐的方景，视线不由得抬起，看向自己面前的陈材，气息都差点没续上。
不是哥们，你真给啊？
自己在隔壁李王村吹了一晚上，也就换了3点经验，还不如贴吧回帖的经验多呢。
甚至自己这一年下来，也就勉勉强强拿到了100经验。
结果你这边满脸傲气的进来，点名就要百鸟朝凤，这个开头还没有吹完，你就给了83点经验？
这就是传说中的经验宝宝吗？
方景的心中闪过许多的念头，不过都没有说出来。
他快速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气息不至于因为陈材的发经验，而出现问题。
他在开头如同太阳初升一般的嗡鸣，以及那一声声的鸟鸣模仿声中，将他口中唢呐的特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随着那一声鸟鸣的落下，他手中的唢呐便快速一转，一股熟悉的旋律从他的唢呐中流出。
啷，嘀儿啷，啷哩个哩儿啷，嘀啷嘀啷啷哩儿啷啷，啷哩个哩儿啷~
花轿抬，八步跨。
一股难言的欢欣从方景手中的唢呐中响起。
整个天就仿佛给红色的喜庆所覆盖。
空气都变得甜腻起来。
陈材愣住，他张了张嘴，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啥。
而方景却不再理会陈材。
他用力地吹着自己口中的唢呐。
一声声的抬花轿，将喜庆的锣鼓吹的震天响。
直到那一声婉转回环的尾音，方景这才勉强中断了这喜庆的百鸟朝凤。
屋内一片宁静。
方景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去关注边上又刷了几行的经验，而是认真地看向已经呆滞的陈材，开口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跟你说传统百鸟朝凤没啥人吹的主要原因，你明白了吗？”
“这玩意太喜庆了，现代人面对老人的离世，保持自己心情的平静都很困难，就更不要说高兴地跳起来了。”
“当然！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是有专门改变的悲伤版本的，正如同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抽烟都要抽电子烟了，这传统的百鸟朝凤，可能真的不适合很多人。”
“所以，怎么说？是我给你来一段电影里面新的百鸟朝凤？还是说，就我刚刚演奏的那个没有问题？”
方景认真地看向陈材，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材陷入了沉默，很明显，他的表情有些纠结。
终于。
他闭上了眼睛，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睁眼看向方景，开口道。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