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来结束这个乐队的！
爷孙两人对视彼此，沉默无言。
方端隆随即梗着脖子嘴硬道。
“你是我孙子，我吃你的外卖怎么了？我还就真的吃了！你能拿我咋样？”
“我不能拿你咋样，你吃了，那我就再点一份……”
“哦，那我多要一份烤肠！”
“你就不能自己点……”
“我孙子点给我的才香，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好好好，我给你点。”
看着自己的爷爷也开始不要脸了起来，方景顿感无力。
他只能重新下了一份拼好饭国潮外卖，顺带把那个0.01收藏送的烤肠加上。
他不太喜欢吃那种淀粉肠，因此上一份就没有加。
等弄完后，方景这才将手机收起，对着方端隆道。
“不过爷爷，你刚刚说这个活不能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接？”
“因为这个活其实在我们这些丧乐团里面还算出名，毕竟说到提前准备葬礼，又愿意花钱的，整个瓢城应该就只有陈柏渠一人吧？”
“只有他一人？”
方景感觉有些奇怪，从边上拉过来一个放乐器的箱子，坐在自己爷爷的身边，不由得好奇道。
“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给自己准备丧礼了吗？”
“应该还算早吧？据我所知，反正差不多十几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不仅如此，他还在自己的家里给自己准备了一口棺材，据说每天晚上就睡棺材里，格外渗人。”
“这是……封建迷信？”
方景不由挑眉。
作为一名新时代的大学生，甚至是能从江州这边卷王聚集地考到京城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他一向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不怎么相信。
毕竟见得多了，从小到大送走的人，甚至能比一些医院里的医生见的都多，早就已经习惯了。
见得多，自然而然没有特别多的敬畏之心。
也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什么的。
毕竟……
他小时候吹唢呐的时候，偶尔把鼻屎鼻涕给摸到人棺材里，骨灰盒下面，也没见苦主托梦哭诉。
他甚至做了一些不太适合说的更过分的事情，也没有见到什么报应。
不仅如此，他的学习成绩还蛮不错。
因此他更不相信那些有的没的。
当然！
这个是方景的想法。
他家老爷子就不一定了。
方端隆习惯性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香烟，刚准备嘬上一根，但看见方景皱着的眉头，讪讪然地将香烟收起，对着方景道。
“我不太清楚，但是据我了解，那个人应该不是迷信，毕竟之前我们这边有个偏向于装神弄鬼的队伍过去，被他赶跑了。”
方景挑眉：“爷爷你了解的这么清楚，你去过？”
“当然！”方端隆露出骄傲的神色，“虽然我们轮回乐队算不上什么顶级的丧乐队吧，但是在城区这边也能算有的名声，之前海选丧乐队的时候，我们也被邀请参加了。”
“然后呢？”
“然后？哪能有什么然后？然后就是没有任何消息，据说有几支乐队被他选中，邀请过去演出，可是他的要求特别高，那些队伍都搞不了，被逼的解散了都有。”
被逼解散？
不是？这是什么黑暗决斗吗？
还是说这个是什么地下乐队的规则？
我邀请你来演出，如果你没有演出出来，那么你就给我解散！
原来自己搞了那么久乐队，都算是地上乐队啊……
方景顿时肃然起敬。
不过爷爷没啥，只是将他碗里的国潮外卖最后一口扒拉完，随意道。
“这个乐队解散倒也没办法，他们乐队的鼓手因为一直被挑节奏问题，有些不忿，就跟人雇主闹了矛盾，说要不然你来？然后就被人雇主给秒杀了。”
“鼓手？秒杀？”方景愣了一下，没有听懂：“爷爷你的意思是，他的实力不如那位……老板？”
“是啊，这就是最离谱的一点。”
方端隆吃完最后一口饭后，将那杂牌小饮料拧开，一边吨吨吨一边道。
“谁能想到一个全职的鼓手，居然比不过人家玩票的，那老头说如果不是自己死了没办法在一边打鼓，他才不会找人过来给他敲呢。”
方端隆的身体侧向方景，就如同吃瓜一般地跟方景闲扯道。
“啧啧，虽然大家都是搞丧乐的，平常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的自尊心，都是怎么赚钱怎么来，老板要听啥我们演啥，但是他那一招的侮辱性太强，直接把人一五六十岁的鼓手给骂哭了。”
“你能想象，一位五六十岁的鼓手，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被人雇主质疑专业能力不行，像训学生那样训他？啧啧，如果是我，我恐怕也要找个洞钻进去咯。”
方景：“就是因为这样，那支乐团就解散了？”
方端隆立刻摆手：“怎么可能，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因为被人雇主当面质疑，晚上回到驻地，乐团的矛盾就爆发了，那键盘手直接说他要结束这个乐队。”
方景吐槽：“不会还有什么贝斯手求着键盘手，说什么不要走，只要你回到乐队，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吧？”
“什么玩意，我们丧乐队哪来的贝斯手，我们又不是搞摇滚的，要啥贝斯。”
方端隆白了方景一眼，然后直接道。
“反正这件事当时在我们圈子里弄的还蛮有名的，在那家乐队解散后，陆陆续续还有一些乐队也被他邀请了过去，不过都没有结果。”
方端隆说到这边摇了摇头，继续躺在那躺椅上晃荡，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随意道。
“所以说，虽然这家给钱给的很大方，但是付出的时间精力有些太多，现在我们那些搞丧乐的人里也都是能推就推，毕竟这家的要求，真的实在是太高了……”
“这样……”
方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望向倒扣在一边的唢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午后的暖风在瓦房的上方飘过，吹皱田地上刚刚露出的嫩芽。
方端隆躺在那躺椅上晃悠，眼睛略微眯起一道缝，看向陷入思考的方景，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刚刚说错话了，他就不应该说这家人要求很高的事情。
按照他对于他孙子的了解，这件事，大概率是要成了。
自己的孙子其他什么都好，正常你劝他他也都会听。
但是只要是那种精益求精的事情，你劝他放弃，他反而会倔的跟一头牛一样。
不把事情做好不罢休的那种。
因此，他将身体侧了过去，随意道。
“不过如果你想接的话，你就先跟那人去看看，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回头如果你真的想接……我就陪你接了。”
“好的爷爷，那我先回屋练习去了，回头外卖到了叫我。”
“好嘞，你放心，我还能偷吃你外卖不成？”
方端隆背对着方景摆了摆手。
方景默然起身，将放在一边的唢呐拿起，快步回到了房间。
不一会儿，屋内便响起了唢呐的声音。
唢呐声透亮，就算是职业唢呐手里面，这样的透亮都是少有。
方端隆背对着身后的屋子，不由得轻笑两声。
他悄悄地起身，来到屋子大门前，伸手拦下了准备进门的外卖。
他将方景点的一份新的炒饭打开，将闷在里面的烤肠拿出，用力一咬，脸上顿时露出幸福的神色。
“果然，吃香肠还得要是淀粉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