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合理的答复
地牢晦暗一片,角落堆放着链锁和镣铐,被褥的黑和墙壁的暗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在这样的地方醒来,伊娜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冷静,冷静……我不是故意的。”
她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摸索着抓到铁栏,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朝外看去。
凹凸不平的过道,沿路排开的监牢,几乎不可见的光影。
自己正身处地牢的最深处。
伊娜琳的面容凝固住,她叹了口气,多少有些畏惧即将到来的命运。
这种地方通常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虽然我差点酿成大错,但毕竟不是故意的……这肯定是伯爵在吓唬我。
伊娜琳安慰着自己,两手扒着铁栏,试图从走廊的尽头看见一两个用来监视自己的卫兵,但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紧盯了一小会,她叹了口气,踉跄着后退几步,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自己好像真的被忘记了。
“伊娜琳?”
哪里来的声音?
伊娜琳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对面的监牢里出现一个古怪的人。
他披头散发,简直快要遮住面容,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铐,声音透出些病态,眼里却微微发亮:
“伊娜琳。”
这次的语气更加笃定。
“您认识我?”
古怪的人坐直身子,嗓音沉重:“算不上认识,但大概知道。”
“身着八世纪古王国时期的经典平民服饰,绝不可能改变,面孔上不像德兰贵族,但血脉的的确确地是。一般情况下同那副盔甲伴生,初始能力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静止。”
伊娜琳有些头皮发麻,虽然有些差错,但她猜出对方是在描述自己:
“您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历史。”
难不成会有人专门记载我的事情吗。伊娜琳咬了咬牙,反问道:
“您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古怪的人挪动身子,脚铐随之作响:“你可以叫我西吉斯蒙德。”
西吉斯蒙德。伊娜琳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将自己隐藏在更深的阴影中。
他是白桥堡之战中敌人的统帅。
她还记得,在那场战役中,诺维斯军队四分五裂,西吉斯蒙德本人也随一大群贵族被俘,成为亚诺·施特劳斯继位以来最辉煌胜利的战利品。
不对。伊娜琳皱起眉头:“那些和你一起被俘的贵族呢?”
监牢大都破败不堪,少数沾满暗红色的血迹,而有人的监牢只有这两间。
西吉斯蒙德咳嗽两声,眼神略微偏移:
“他们的家人付过赎金。”
“赎金?”
“没错,骑士杜芒勒当掉他的盔甲,将三个侍从卖为奴隶,灰溜溜地跑了;勋爵奥格利的家人抵押掉一座庄园,只为赎回那头蠢猪;提格城的男爵最体面,战斗结束不到两周,他的家人就带来了一大袋子金币。”
西吉斯蒙德的语气平静,但伊娜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不由得颤了颤:
“既然付过赎金,那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吃错了。”
“吃错了?”
西吉斯蒙德挪开目光。没有回答,监牢再一次陷入死般的寂静。
伊娜琳深深地呼吸几口,她不敢直视地牢的斑斑血迹,闭上眼睛,陷入对未来命运的恐惧中。
吃错了?
伊娜琳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象,封锁自己的感知……耳畔是轻微的气流抽动声,好像还有孤魂野鬼的啼哭……她打了个寒颤,面上传来一股温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啼哭声就是自己的。
远方传来微弱的脚步声,牵动她脆弱的神经。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恍惚之间,伊娜琳抬起头,再次看到那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亚诺·施特劳斯。
她站起来,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她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分明叫道:
“老爷!”
……
……
从看到伊娜琳的第一刻起,马鑫就知道,自己和她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铁栏了。
好在卫兵有钥匙,可以打开铁栏。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她出来……伯爵的面容多少有些扭曲,俯身看向身畔的歌利亚:
“我关了她多久?”
“的的确确是三个多小时,伯爵。”
三个小时?三个月!
伊娜琳的表情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件超越时代的服装遍布泪痕。
马鑫觉得,虽说她才向自己射过箭,但既然肯喊出‘静止’解决这个问题,就说明她没有谋害自己的意图。
在这种情况下,把伊娜琳关进监牢就只是象征性的惩戒。只要她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马鑫很乐意把她放出来。
但现在……
伊娜琳是真的害怕,比上次她谋杀自己被抓的时候还要害怕。
“伯爵,对不起……”
她跪坐着抽泣。马鑫摇了摇头,再次看向身畔的歌利亚:
“你觉得发生了什么?”
歌利亚努力操控着不太安分的小马,竭力地回复道:
“伯爵,我不知道,有可能是她的灵感比较高,看到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怎么可能。马鑫转过身,仔细打量监牢的环境。
空置的监牢,凌乱的血迹……嗯,没有太多的异常。
除了那个古怪的人。
“那是谁?”
歌利亚操控住小马,跑到那人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小声回复道:
“西吉斯蒙德。”
敌人的统帅。马鑫皱了皱眉头,他记得诺维斯的被俘贵族都被明码标价,按理说现在都被赎买走了。
西吉斯蒙德……嗯,或许他的家人凑不出钱。
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问题。马鑫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伊娜琳:
“伊娜琳?”
“伯爵……我在。”
“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关于你为什么要拿弓箭射我。”
伊娜琳张了张嘴,眼神有些迷茫。半响后才断断续续地回复道:
“伯爵……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您推门的时候我就想松开弦了……但就好像有一种古怪的魔力,我挪不开手,甚至还对准您射了出去。”
说完后伊娜琳想了想,紧张地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
马鑫皱起眉头,这样的解释不合理,不能令他满意。
见伯爵没有表态,伊娜琳颤抖起来,多少有些惶恐,赶忙哀求。她的语气愈发急促,吐出的却是一样的说辞。
伯爵摇了摇头。
就在伊娜琳觉得自己要崩溃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为她作证,她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