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妥妥的大学苗子
1979年的东南沿海小县城，似乎没有陆允川想象中的破旧。
一路上，陆允川看见了几家工厂，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们午休回家，他们昂首挺胸，身上是止不住的朝气和自信。
一排排的筒子楼把县城的逼仄破败藏在了身后，在阳光下显露出了辉煌和向上的气象。
今天是周日，正好一中单休。
陆允川骑着车，直接来到了县一中的家属区。
在家属区门前，他甚至还听见几个大爷在摆龙门阵，议论几天前的知青被害案。
陆允川没参与讨论，而是带着笑脸，和几个大爷随意打听了一下。当下，就有一位大爷给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指路，告知一中教导主任家住何处。
拎着自己在县城食品公司买来的糕点和糖块，陆允川敲响了这位陈主任的家门。
陈强中打开门，就看了这个带着大大笑脸的小伙子。他先是鞠了一躬，表达了冒昧拜访的歉意，才递上了礼物，自我介绍，说起自己登门的目的。
恢复高考后，这种情形在陈强中家里经常发生。家属院周边的学生们，几乎每周都会登门，请他补习功课，从下边生产队过来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个小伙子知礼节，人热情，陈强中也不反感，客气的就把他让进了家门。
给陆允川倒了一杯水，在他的客气道谢声里，陈强中直奔主题，拿出了一套试卷：“你说你是文科？那先来做一套卷子吧，咱们摸个底。”
接过了这几张试卷，陆允川先是翻看一下，就开始奋笔疾书。
语文、地理试卷被飞快完成，历史、政治试卷，他停下来，仔细斟酌遣词造句，尽量贴合时代特色回答。
到了数学试卷，陆允川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落笔艰涩。
磕磕绊绊的答完数学试卷，陆允川抬头：“陈主任，请问您有英语试卷吗？我自学过英语，个人感觉水平还不错。”
陈强中大感意外，不过他已经大概看完了陆允川的几份答卷，心里已经有了数。他直接起身，开始砸对面几户的门：“老李，老刘，老朱你们都过来！”
很快，陈强中家里就挤进了三位老师。李老师拿着一份英语试卷看着陆允川答卷，而其他几位老师则是拿着之前答过的试卷在互相讨论——
“这小伙子语文基础很扎实嘛，作文结构也很严谨，就是论点，嗯...有些新颖。”
“老郑没在家，不过我也代过历史课，历史和地理都没问题，保底都能有85分以上（满分一百）。”
“政治也还不错，就是有些表述方式还得规范一下。老朱，你数学卷呢？”
“唉，我这......能看出来有点儿底子，不过不太厚啊，大概六十来分吧。”
几个人一合计，除了数学，剩下的学科，这小伙子居然都是全校拔尖那一拨的。
如果他的英语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那突刺几个月，妥妥就是一个重点大学的苗子啊！
那边，陆允川的答题也接近尾声。
这份英语试卷比他想象中的还简单，他甚至还找出了一处出题人的语法小错误。
李老师坐在桌前，刚刚拿到答卷，就忍不住击节赞叹：“天才啊！这些真的是你自学的？”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他直接拍板：“你说你是霞山联中的学生是吧，你放心，手续我来办，你直接来一中，到我班里来！”
说完，他扭头朝向陈强中：“老陈，这学生我要了啊，学校今年的选拔名额我占一个！”
听到李老师开始抢学生，几位老师都坐不住了，一中高一有三个班级，他们都是班主任，都想把陆允川收入麾下。
陈主任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争，他自己则坐到了陆允川身前：“霞山公社我知道，这个学期你们那儿的联合中学是不是因为重组合并的问题，停课了半学期？”
他拿着陆允川的试卷，郑重的保证道：“你是担心联中重组会影响之后的学籍和高考资格吧？你放心，明天我们几个就去找校长汇报，你的成绩，就不用升学考试了，过完年就直接来上学。好好学一下数学，等高二毕业了高考，你重点大学绝对没问题！”
听着陈主任殷切的安排，陆允川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的高中学历证明解决了，不用再等着公社联中重组，已经拥有了参加高考的资格。
忧的是，他想直接参加高考，而不是继续在高一学习一年。
80年代初期，高中是只有两年制的，高二毕业就能参加高考。
但陆允川模糊记得，国家在81年还是82年，就开始全国推行高中三年学制，他不敢赌东江省是不是身先士卒的参与了学制的改革试点。
如果是，那自己现在选择上高一，等高二毕业时，很可能赶上改革，得被迫再上一年高三。
里外里，这就是耽搁了两年的时间。
这个大时代，哪怕只有一个月，变化也是日新月异的，自己耽搁不起。
“陈主任，感谢您和各位老师的爱护。您看，我有没有可能直接参加明年的高考？”陆允川笑得很腼腆，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坚定：“我听说咱们一中有高考突击班，我能不能自费参加突击班？”
陆允川没说，两天前，他的数学水平才堪堪五十来分，只不过突击了两个晚上，自己就已经有了五分的进步。
他前世就是高材生，现在不过是把脑子里的知识重新找回来罢了。
当下的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本来就无法媲美21世纪，加上30分的英语加分，陆允川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很大优势。
重生后的他思维清晰、记忆力也不差，他有信心在半年时间里把数学重新冲回九十分以上。
听了陆允川的话，陈强中和那几位老师都很诧异：“小陆，你才十七，着什么急啊？”
看着陆允川坚持的神情，陈强中叹了口气，恢复高考这几年，他见过太多的人和事，也许眼前这个少年也有什么苦衷吧。
他也不问，而是缓缓答道：“小陆，从去年开始，学校的重点就已经转回到正常教学了。突击班是面对社会上想要参加高考的人群的，今年可能就是最后一届，往后也不会办了。”
“所以，”陈强中盯着陆允川的眼睛，无比郑重，“出于一名教师的职责，我必须要提醒你，虽然我们都会一样的投入教学，但突击班的整体教学实力，还是比不上正式的高中的。如果你坚持上突击班，那么其中利弊，你得好好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