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露出马脚
李延山看着惊喜的陆允川,没有搭理他,而是把目光转向张岩,那个矮矮瘦瘦的书生气男青年。
张岩戴着眼镜,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应该是三名知青里年纪最大的。
不等李延山发问,张岩就直接开口:
“李组长,我下工时是和马国强、肖瑜一起回来的,这两天一直闹肚子,回来的路上我直接去村口的茅厕拉肚子去了。
对了,我前天还去卫生员那里拿的药,他也能证明!”
说完,张岩还转头紧盯着陆允川,语气愤恨:“如果我能早点儿回来,说不定就能阻止这个畜生,晓红也不会......狗杂种!你......”
听着张岩滔滔不绝的污言秽语,旁边的公安赶紧制止了他,让他噤声。他旁边的肖瑜也点头,证明张岩确实因为拉肚子,中途上了茅厕。
在场的人都知道,张岩一直对纪晓红有好感,还曾经追求过。所以现在他情绪失控,大家也都能够理解。
“这么说,你们三个在晚饭时,都没有互相碰面?”
李延山也没管双目通红的李岩,而是平静地注视着三个知青,缓缓问出了问题。
“不是的,李组长。”看着李延山的目光看向自己,肖瑜赶紧回道——
“我从卫生员那儿回来,想起还有点儿活没干完,就去男生宿舍那边,想找马国强和张岩一起去干完......”
看着李延山鼓励的目光,肖瑜继续细声细气地补充道:
“下午上工时张岩就拉肚子,马国强也溜号了,我们知青小组的活本来干的就慢,下工时,我好说歹说才求金会计别扣我们的公分,保证吃完晚饭就回去把活干完......”
这边肖瑜还没说完,前排的金会计先忍不住了,一拍会议桌,开口喝问道:“马国强,张岩,你们老实交代,下午干嘛去了?”
李延山扭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比自己还要代入法官角色的金会计,不过这个也无伤大雅,他很快转头,重新盯着马、张二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我拉肚子啊,金会计,我还跟你请了假的!”面对金会计的狐假虎威,张岩虽然略微平静下来,但也还是一肚子火气,就干脆直接地怼了回去。
马国强被金会计的大喝叫回了神,也跟着回答:
“我去抓鱼了,上午清淤泥时,我看见一个泥水坑里有鱼,我没报告,想着下午偷偷把鱼抓回去给晓红补补身子。结果,鱼没抓到,晓红还......”
“好了,肖瑜,继续说,你晚上去找马国强和张岩,然后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李延山直接拉回了话题。
“我只找到了马国强,那个时候陆允川已经喝醉了,趴在那儿说胡话,马国强让我别管,就要拉着我去找张岩。
我......我给陆允川披了件衣服,就跟着马国强出去了。”
肖瑜已经适应了会议室的氛围,不等李延山提问,就继续补充道:
“我们先去农具房拿了工具,然后在大队部门口就碰见张岩了,那个时候他正想进门呢,马国强跟他说别麻烦了,干脆去干完活再回去休息。”
“然后呢?”似乎肖瑜说的越来越贴近自己的猜想,李延山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点兴奋。
“然后,然后我们就去干活了呀。就是,他们两个还是偷懒,收尾时他们两个又溜号了,工具都是我一个人抱回来的”
回想起晚上的情景,肖瑜的语气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点委屈。
“李组长,我......”一旁的张岩张口,想辩解些什么,却被李延山阻止,示意他稍安勿躁。
“陆允川,到你了,说说吧”李延山将目光转向陆允川,目光复杂。
在陆允川陈述完案情后,李延山伸手压下骚动,似乎更加胸有成竹了:“好了,现在就麻烦四位在你们的证言下签字吧。”
然后,他的双眼紧盯着三名知青,肖瑜一切正常,而马国强和张岩,却在第一时间用左手接过笔,开始签名。
两个人居然都是左撇子?
看到这一幕,李延山瞳孔微缩,不过他还是没有表示什么,而是手一挥,示意小谢:“好了,开始案情通报吧。”
听着案情通报里提及的死亡时间,头发里残留织物的疑点,以及张芳翠的供述,陆允川的脑子转的飞快。
那种怪异带来的既视感也越来越强,一些前身没有注意到的信息也开始被回忆起来。
当脑海里的怪异感躁动到顶点时,陆允川也感觉案情终于融会贯通,他不禁一巴掌拍在桌上,欣喜的大叫:“我知道了!”
“陆允川!这里是公审大会!你...你这是公然咆哮大会,扰乱公审!”
看到陆允川的兴奋举动,坐在“陪审席”的金会计反应极快,迫不及待的又开始维护会场秩序,直到旁边的支书怼了他一把,才恍然大悟,瞄了一眼李延山后,讪讪闭嘴。
李延山没有在意金会计,他只是看着会场上同样姓陆的支书和保管队长,又看着一脸兴奋的陆允川,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现在大队部外边,陆家人群情激奋,公审会场上,还坐着两位姓陆的大队干部呢。
给陆允川一个表现机会,还能顾全两位大队干部的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陆允川现在靠自己都洗清了大半的嫌疑,也算是头脑灵活,就算是冲那位老战斗英雄,自己也没理由驳了陆家人的面子。大不了,自己负责收尾好了。
心里打定主意,李延山看着陆允川,笑着回了一句:“陆允川,你知道什么了?给大家说说。”
得到了李延山的首肯,陆允川先是面向小谢,举手示意:“谢同志,还请你展示一下那个小的证物袋。”
在支书等人都看清证物袋中的事物后,他才继续开口:
“这是在纪晓红头发里发现的的确良布料。如果我没记错,这种精贵布料,咱们大队只有纪晓红和金会计的老婆芳翠婶有。”
“陆允川,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
无视了金会计的勃然大怒,陆允川就加快语速,直接询问肖瑜:“肖瑜姐,能说说纪晓红的那件的确良吗,现在放哪里了?”
感受着陆允川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传递过来的鼓励,肖瑜的脸红了红,又赶紧大声回应道:
“就放在晓红的衣箱里呀。晓红可宝贝那件的确良了,我跟她借着穿她都不愿意。”
顿了一下,她又想起了什么:
“不过那件的确良已经坏了,是我们秋天上山砍竹子时刮的。我们针线活都不好,也不知道怎么补。好在那会天凉了,也穿不住的确良,晓红就把衣服直接放在衣箱底下了。”
听完肖瑜的回答,陆允川给了她一个微笑,方才面向李延山,提出了自己的假设:
“李组长,一件几个月不穿、被压在箱子里的夏天衣服,为什么它的布料会出现在纪晓红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