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关将军，可敢豪赌一场？
“此事易尔，关将军。
我不过是利用了作战的思维惯性。
关将军是平日如何判断敌军数量的？”
关羽沉吟片刻，开口道，
“军中布阵有定法，或方或圆，或结为锥形，无论如何，人数与阵型范围都有个定数。
吾观其远近、大小、全军面积即可判断。”
许耽轻笑，
“正是如此，那如果许某不按阵法布置，把军队拆分开呢？”
关羽皱眉，“自孙膑起，行军布阵就是为将者必须遵守的铁律，不按阵法来，军队只会是一盘散沙。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吗？”许耽回击，倒是把关羽问住了。
看关羽很久没说话，许耽就接着讲了下去，
“军队人数多，难以指挥，因此古人用令旗、钟鼓传讯；
军种繁多，步、盾、弓、骑各司所职，划为军阵，用以管制；
军势易变，攻守无形，锥主攻、圆主守，方者攻守兼备，此三者又变幻无穷，衍生万千。
列阵的目的，是取胜，是攻坚，可关将军，若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敌人交战呢？”
一开始就不交战？哪有这种道理，不打出什么兵？
关羽很不理解，这许子兴又在口出狂言了。
他冷哼一声，斜睨向许耽，
“沙场之上，岂有不战之理？”
许耽笑意甚浓，
“那关将军，方才我与敌人交战了吗？”
关羽语塞，脸涨得通红。
许耽不慌不忙，继续说着，
“若志在灭敌，则许某断不敢不按军阵出兵；
若志在退敌，用虚张声势之法，无须交战，自然也无须遵照兵法布阵。
既然目的不在作战能力上，大胆拆分，令兵士分作小股，驾马迂回，制造出数量庞大的假象，有何不可？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关羽抬眼看向许耽，里面尽是掩饰不住的钦佩，
“孙子兵法……许将军倒是涉猎甚广。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好一个从来如此，便对吗！
许子兴啊许子兴，倒是我关某轻视于你了。”
关羽向来傲上而不辱下，之前见许耽身为将军，屡屡出谋划策却不亲临战场统兵，关羽就把他当作了软弱文人，有些轻视。
如今一番交流，才知道许耽胸中的韬略与胆气，这才心服。
不过关羽心中还有个疑问，想让许耽解惑，
“许将军，关某还有疑惑，还请解释一二。”
“但说无妨。”
“万一敌军发现端倪，没有撤退而是大举进攻，将军岂不全军溃败？”
许耽一副不出意料的样子，指了指一旁的战马，对关羽说道，
“关将军不妨看看一旁的马尾巴。”
关羽满腹疑惑地走过去，蹲下身子细细观察，这才发现其中妙处。
原来是马尾上栓了树枝枯草，这样军队行动时就会带起大量烟尘，具体数量也就无从判断了。
许耽正是借用了后世张飞长坂坡当阳桥上的方法，来降低能见度，从而误导敌人的判断。
“挂树枝于马尾，掀起沙尘，以遮蔽视线。利用此利，虚张声势，以退敌。
此计甚妙！
不过许将军如何料得对方一定会退兵的？毕竟是十万大军，如果张勋迎面对上怎么办？”
许耽笑笑，
“此事不难，我素知张勋生性谨慎，善于隐忍。若是有胆略之人，不会以身涉险。
张勋断不会如此莽撞。
况且若他不通退避之理，一心杀敌，以关将军之神勇，早已将其斩落马下。
此乃洞察人心之术也。”
关羽再也无话可以辩驳了，心悦诚服，何等大才，当真是算无遗策！
“那许将军，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关羽彻底收起了小觑的心态，一心求教。
许耽却故意激将，“耽实有一计，但有性命之危，恐关将军惜命尔，故弃之不用。”
“砰！”关羽提起刀重重向地上一砸，
“大丈夫当战死沙场，立不世功业！关某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许将军为何如此轻视关某？”
一个危险的眼神直射向许耽，这么一激，惹得关羽大怒，许耽却风轻云淡，无视了关羽的眼神。
“关将军且慢，待我说完计划，再做决定也不迟。
张勋大军初经大战，士卒皆身心俱疲。
若我能以疲兵之计扰之，使其不能退、不能进、无处攻、无处守，僵持在此，可牵制袁术十万大军。
关将军则趁此率兵连夜进攻九江，焚其粮、断其路，假作包围之势，引张勋来援。
关将军则趁此在张勋必经之路上埋伏，以火攻之，则张勋必败。
败不必追，引军速回，不求全歼，只求重创敌方。
耽则趁关将军引走张勋时，全力进攻广陵，为使君夺城。
关将军于西侧围点打援，耽于东侧闪击广陵，如此，则袁术可平，徐州可定也。”
关羽当真一惊，围点打援、闪击广陵，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下子打开了关羽的视野，他从未想过用兵还能这么用。
只是，此计不可谓不险，稍有不慎，不仅他和许耽二人齐齐丧命，这两万人马也会全军覆没。
如果只是冒险，关羽也不会畏惧，但此事一旦有失，他大哥的事业就会付诸东流，因此关羽不得不谨慎对待。
并且，许耽的计谋容错太低，还有两处致命的漏洞。
“此计过于用险，关某觉得有两处不妥……”
关羽正准备说下去，却被许耽打断了，
“关将军可是想说时间与兵力的不足？”
关羽一愣，点头称是，心里又是一惊，许耽连这都想到了。
“时间问题关将军放心，耽自会给关将军争取足够的时间。
兵力上，耽会趁拖住张勋时给麋氏写信，凭在下的几分薄面，还能借来数千人马。
将军莫忧，一切在我。”
一句“一切在我”，不知怎的，让关羽很有安全感，经此一战，他已经对许耽的智谋有了充足的信心，索性不再拖沓，当即披挂上马。
“既如此，走！”
许耽话音刚落，关羽就准备行动了，执行力强得有些过分，许耽连忙叫住关羽。
“关将军且慢，耽还有一事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