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众生开道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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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询期

那张长啸生的孔武有力,不管是耕种,打猎,都是一把好手。

按理说,一般人有此手艺,不敢说大富大贵,至少在清溪村一众乡亲中间,生活水平居于前列不成问题。

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张长啸的家庭十分贫困,甚至可以说,这二十多年,一家人始终在温饱线上挣扎。

他今年二十二岁,父亲早逝,母亲生下他之后,伤了身体,只得便常年卧病在床。

王陵第一世曾听人叹息过,他母亲生下他之后,落下的乃是火疾,这病不发病时病人四肢无力,发病时如同烈火焚身,痛苦不堪。

想要根治,难如登天,只能以寒性药物压制火毒,压制病症。

不提复诊,单每年药材上的花费,至少需要上百两银子,如此,才能勉强维持。

那些药物卖的这么贵,也不是人家药铺黑心。

只因张母所需这般寒性药物,大多都是生长于极北之地,距离豫州万里之遥。便是在当地价格便宜,运输这么远距离,价格至少翻几倍,甚是数十倍。

运输成本在那里,谁也说不得什么。

家中无半点闲钱,且还有一位常年卧病的老母,这对普通人家而言简直就是绝望无底洞,谁也不敢跳下来。

别说如今这世界,就算现实世界那般科技发达,医疗方便,一场病都足以拖垮一个家庭,更何论大晋凡俗,农耕社会,

若非如此,以张长啸能耐,也不至于都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还没娶亲生子。一身粗布麻衣,显得寒酸窘迫。

要知道,大晋这地界,除了读书人等群体结婚稍迟外,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基本上都成家了。

旁的不提,就是王陵的‘便宜妹妹’角儿,如今芳龄十三,别看都没长开的黄毛丫头,今日还提起,自去年始,就有邻村媒婆不时登门要帮她提前张罗呢。

说来,也是唏嘘!

张长啸,能靠耕种,打猎,每年积攒上百两银子照顾病母二十载没放弃,甚至牺牲自己婚姻大事,耽搁到今日,评他一句‘至纯至孝’也不为过。

上一世,他到张炎麾下参军的时候,应该是其母死后,时间应该不长,四五年的样子。

二十余载的艰辛付出,仍敌不过命运捉弄,想来,张长啸当时便是一路顺遂,官拜威远将军,一生也会有无尽的思念和痛苦。

如此,王陵的目标已经相当明确,要想收服张长啸,其关键还要应在其母亲身上。

不然,就算张长啸有跟随他之心,以其纯孝的性子,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生病母亲,大概率要黄。

盘算种种对策,拆除一个个问题,王陵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打了个哈欠,翻身下了床,他走到桌旁吹灭灯火。

屋内霎时变得黑漆漆一片。

今日收获颇丰,不仅获得许多好处,还完善了收服张长啸的计划。此时夜已深,王陵不打算再废脑细胞。

他轻轻盖好被褥,合上眼睛,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王陵被夏婵敲门声惊醒。

起来梳洗一番,王陵深吸两口清新空气,再看看旁边递来毛巾的俏丫鬟。

只感觉,此等生活,夫复何求。

时光永远定格在这恬静,安逸的一刻,多好!

世事总难如人意。

虽然,王陵也明白,当得知自己是王家‘潜龙’那一刻,之后的人生中,这般恬适的场面,只怕会越来越少了。

“我儿今日还要出门。”

和夏婵刚走到客厅,母亲王李氏便从内里出来,拉着王陵坐到一旁,轻声询问。

王陵温言对母亲道;“儿已经答应了那老狐,且中间有土地公作保,确是不好失信。”

王李氏颔首,颇为认同;“人若无信,与禽兽何异?何况我儿乃是读书人,更要注重信义。

娘唤你来,因是昨日那张家公子前来,说和你约好到城西静法寺踏青。还说,如今寺外湖内莲花开的正艳,让你尽快定下日期。

当时儿不在家,为娘也无法决定,张公子便说,待你回来,让你给其传个信儿,定下日期。”

“原来如此。”

王陵恍然,这才想起,七夕那日在楚弦馆与张炎的随口约定。

当时,王陵本是一句客套话,没料想,这小子居然当真了,上赶着过来交好。

若他如今仍不知道自己乃是‘潜龙’还罢,对于这位前世‘称魏王’的邀请,他自然巴巴凑上前去,不胜欢喜。

但如今,王陵心底却不由泛起了阵阵嘀咕。

实在是,张炎这厮,如今在王陵眼里,变得十分神秘起来。

他王陵这会儿,自然不会再认为其还是什么‘潜龙’,也猜到,前世这张炎能在短短时间飞速崛起,隐隐应了潜龙大运,只怕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他可不信,小小的洪都县内居然能有此风水运道,同时出现两条‘潜龙’。

他们王家能出两条潜龙,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这且还是,一个在洪都县,一个在漳郡,分属两地。

“我儿可有为难?”

一旁的王李氏见儿子脸色阴晴不定,一时有些疑惑。

暗道;“昨日那张公子看着虽不富贵,面貌也平凡,但举止彬彬有礼,并不惹人生厌。

且言谈举止恭敬有礼,还与自己儿子同科,按说,陵儿不该有此表情啊!”

听得母亲询问,王陵转头见母亲面带疑惑,眼底还隐隐有些担忧,忙笑着安慰;

“母亲多虑了,儿只是想,到底定在哪一日好?

对了,这还需问问赵贤弟,若得知儿出城游玩不带他,怕是不知道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提到赵赤岭,母子二人脸上均露出笑来。

赵赤岭自入学堂开始,便和王陵有交际。相处多年,对方算是儿子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王李氏和他,也十分相熟,

听儿子这般说,不禁嗔怪道;“莫在背后说人。赵公子虽然为人跳脱一些,倒是本性不坏!”

王陵立刻作出副无辜状,一摊手;“我也没说母亲干儿子什么坏话啊!”

“死小子,揶揄起母亲来了。”

王李氏顿时笑骂一声,伸手点了儿子额头一下。

王陵面带幽怨,他又不是无的放矢?

记忆中,去年年底,那赵赤岭大包小包上门,您老当时可是说,自己要有这么个孝顺的‘干儿子’多好哩。

现在,都说不得了……

见儿子这副幽怨表情,王李氏心下道;“到底陵儿这么大了,居然还有些小儿心态。”心底笑个不停,面上却绷着。

她指着外面天色,不耐催促道;“时间不早,我儿还是赶路去吧,莫让人家久等。”

“咯咯——”

旁边,夏婵,冬梅两姐妹互相对视,齐齐转过身去,掩嘴低笑。

“这个家不能待了!我要离家出走。”

当然,王陵心底的尴尬想法不会说出口,悻悻向母亲行礼,转身出得门去,直奔城南小翠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