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风剑,成
清冷的月光照入,屋子里只有剑声。
这寂寞静谧,无牵无挂的夜,正适合练清风剑。清风剑的剑谱早在夏辞的脑海,之前只是顾忌神魂,没有修习那真意剑招,现在,隐患已解。
剑刃破空的声音渐渐低了,风声大起来,夏辞一剑挥下,一道飓风掀起,撞在砖墙上。
藏经阁的砖墙看似普通,实际是极为坚固的异石,夏辞所以选择在这里练剑。
清晨的日光升起,他吃了早中晚三碗肉丝面,清风灵动了些,他又吃三碗鸡蛋面,清风能随着剑刃流转了,他再吃三碗黑鱼面,清风已有了些许威力……
街口的面馆一共有九种口味的面,夏辞吃完最后一种的最后一口,饮下汤汁。
天色将晚,面香和热气吸引了几只细小的飞虫,飘到夏辞身前。
夏辞搁下面碗,手中筷子一转,变持为握,向飞虫的方向刺出。
一道气流掀起,搅碎了那几只飞虫。
真意已成。
夏辞起身,留下铜板结账,面馆的掌柜追出来,将这些日的面钱,都塞回了他的手中。
面馆是小馆,只有四张桌子,养着一家六口。掌柜并非大方,只是谢夏辞的慷慨。
夏辞没有推辞,回到青羊学院,来到藏经阁一楼的砖墙前。
他竖起食指,点在砖块处。
他的指尖如同漩涡的涡心,风撞在砖块上,散开,吹倒了一排书架。
夏辞没有刻意调动灵气,这是真意之剑自带的威势,若全力施展,能将半个屋子的书页撕碎!这剑法,是群攻的杀招!
不论是少年一代的佼佼者,程易程敏中兄弟,还是青年一代的佼佼者,徐君素和红衣太监,又或是尊者之下颇有威势的刘损之和东宫太后,若见到这一剑,都要大吃一惊。
短短几日,少年竟将清风剑的真意领会到了如此地步!
这真意虽不如夏辞自己的桃源剑,但也比李亨泰用了数年领悟出的桃源错剑高明了!
可在此设下机关的不是他们,而是道尊。
砖墙上,青色的光芒亮起,如涟漪,激起一个又一个节点,如蛛丝,在墙面上交织交错。
半面墙壁都亮了起来,完整的阵图浮现,闪烁,——随后熄灭。
真意不够?
夏辞皱起眉。真意的修行,特别是洗髓境内真意的修行,并非越深越难,而是越深越越越越越越难。
在真意修行中,讲的不是水磨工夫,而是顿悟。何为顿悟?一为厚积薄发。
夏辞对清风剑的理解已发了干净,想再有进展,得重新积累。
又或者,有一道契机,让他从先前对清风剑的体验里,挖掘出从前未曾发觉的部分。就像解术数题,发现一种新的解法。
他起身,回到二楼,重新习练清风剑,一整夜,没有收获。
日轮破晓,霞光万丈,夏辞立在日光的阴影里,收起剑,感叹自己太过自负,洗髓境内,恐怕根本无法解开那机关。
“我第一次见在屋子里练习清风剑的。”银铃响起在窗外。
夏辞扭头,见到两抹金色幽光。异域少女坐在窗沿上,面朝屋内,一手搭在摇晃的双腿上,一手持一个烧饼,大口咬着。
饼上的芝麻落在紫色的宫裙上,又有几粒滚落到她的脚腕,钻入那白色绣花鞋。
少女用空闲的手脱下绣花鞋,翻过来晃了晃,倒出那调皮的芝麻。
她没穿罗袜,白皙的脚丫嫩生生大方方地展露在夏辞眼前,脆藕般的脚趾张了张,抖落脚面上那粒。
“吃吗?”少女抬起脚腕,笑嘻嘻问。
夏辞愕然。
“逗你玩呢。”
鞋重新穿上了,少女两三口咬完烧饼,拍拍手,转过身,就要从窗户跃下,消失不见。
“不知姑娘刚刚所言是何意?”夏辞忙问道。
少女转过头,蹙起眉:“我不通剑术,不知道什么剑招剑意剑心,只不过,我看过几个人练清风剑。”
“请姑娘解惑。”
“他们都在清晨的风里练。”说完,少女撑着窗沿的手臂一松,姿影沉入窗外的白云蓝天之中。
夏辞走到窗边,看遍四周屋顶和道路,都没找到少女的影子。
若不是第一次见面,钱元宝也见到了少女,夏辞就要以为,她和道尊一样,是过往的回忆了。
他探出手,清晨的微风穿过他的指间。
在清晨的微风里练?
如此浅显的道理,夏辞自然不是没有想过,但在清风观里,刘损之都是让他在屋子里练习清风剑。
并很严肃地叮嘱过他,要在屋子里练。
这是为何?
他一撑窗沿,落在楼下,院中,清风里。
耍了半套清风剑,夏辞便明白了缘由。
闭上双眼,长剑交给清晨的风,随风而动,飘飘荡荡,真意竟然已凝在了剑尖。
所谓真意剑招,本就蕴含在基础的剑招中,清风剑是夏辞五年里练得最多的剑,虽说只学了基础,但这基础太过深厚,已临近了真意的下限。
刘损之应是怕他一不小心,借由清晨之风,领悟了清风剑真意,与神魂遗留的逐日剑真意冲突,神魂受损。
竟是因为他的进度太快了,所以给他加上限制!
这老师哪哪都好,就是不喜欢解释,都是布下任务,让夏辞在做的过程中自行领悟。这也有样好处,不喜欢解释,便也不喜欢多问,夏辞的秘密得以保存至今。
一套清风剑法练完,夏辞摇摇头。若不是那异域少女提点,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领悟正确的清风剑剑意。
是的,他此前在屋里练的清风剑真意,已和李亨泰的桃源剑一样,走错了!
不过,不同于李亨泰错得离谱,练到日后定会发生冲突,走火入魔,夏辞思忖,自己只是走上了岔路。
岔路也是路!
打不开机关也并非是真意不足,而是真意有误!
他练到正午,停下。第二日早上,重归面馆,从头点起。
这次,吃到第四种,他的清风剑真意到了极限。
细雨纷纷,如同纱帘,掩住了整个永乐城。面馆里用餐的只有夏辞一个,几只飞虫从角落阴影里飘出,途径夏辞身侧。
夏辞握住筷子,轻轻一点,一道清风吹过,裹着飞虫,回到了阴影里。
脆弱的飞虫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