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得过你
宋铁木一惊，忍不住道，“那不是坏了，难道仙门和世家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开始行动了？”
洛缠丝点了点头，道，“这便是我目前推测出的最大可能。”
此次的任务，便是让向幻瞳通过禀赋，伪造出齐家三公子死于罗浮仙宗的季闻溪手中的假象。
至于真假真相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仙门和世家之间，早已积怨已久，就差一个导火索，一个宣泄口。
大乾皇朝六大世家当中，最合适的人选，便是这位齐家三公子。
因为他最纨绔，最废物，同时父母亲也是最护短的。
尤其是他的母亲，更是曾被冠以“疯子”的称呼，这样一个女人，在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死亡之后，会做什么？
景安城，远离大乾都城，相距近万里，这无异是给了他们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事后，那位疯狂的母亲，肯定会恨上那位下了一纸流放令的乾皇。
大乾之乱，也将始于此。
“怪不得，那罗浮仙宗的季闻溪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提前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不愧是名动天下的仙子，真是冰雪聪明。”宋铁木这下子明白，算是捋顺了。
“之所以没有任何齐家三公子遇刺的消息传出，估计也是想引蛇出洞。”洛缠丝遥望那座恢弘的府邸，目光幽幽。
“对了，那纸鸢的来历你清楚吗？”
宋铁木问道，想起另一件事。
他们只有三人，此次任务的同行人纸鸢，是后面加入进来的，之前并不熟悉，甚至从未碰过面。
当然，在执行此次任务之前，他们的确收到了那一边传来的消息，届时会有一位同行者前来相助，代号为纸鸢，拥有名为【融影】的禀赋。
这个禀赋可以帮助他们更完美地潜行完成任务。
“我也不清楚，感觉那家伙有点神神秘秘的，不过眼下她也没有任何消息，十之八九也遭遇不测了。”洛缠丝皱眉。
说话间，他怀中突然传来微微的异样感。
他低头轻轻揭开了胸口的衣袍。
只见一条拇指粗细的花斑小蛇，从里面攥了出来，滑腻的蛇身，顺着他的手指，蜿蜒爬到了他的肩头，蛇信子嘶嘶吐出，传出一阵古怪的声音。
洛缠丝面色凝重，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一旁的宋铁木保持安静。
宋铁木点了点头，神情正经起来。
他听不懂这种接头的密语，以往有何任务也都是洛缠丝直接告诉他们的。
这种专门训练过的灵犀蛇，能通过彼此同伴的灵威，传递各种讯息。
这是他们传讯的方式之一。
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洛缠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到了后面，甚至有莫名的颤抖。
在他心中，洛缠丝一直可是那种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冷静人物。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片刻后，那条花斑小蛇慢慢爬回了洛缠丝的衣袍中。
“是有新任务了吗？还是说让我们继续候着？”宋铁木忍不住问道。
洛缠丝的脸色很凝重。
他深吸了口气，沙哑的声音暗含一丝颤抖，沉声道，“任务有变，提前中止。”
“纸鸢遭遇莫名神秘人偷袭，尸体于景安城外五十里的枯木林中被发现。”
“纸鸢也死了？”
听到这里，宋铁木不由惋惜。
“不是这两天死的，而是在我们来到景安城前就已经死了。”洛缠丝神情难看道。
“什么？”
宋铁木顿时一惊，连他也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气，自尾椎骨一路袭来，“那三天前和我们说话的那人，难道不是纸鸢？那她为何能施展纸鸢的禀赋？”
“我也不知道，我们恐怕卷入到了一场很可怕的漩涡中了。”洛缠丝同样后背泛寒气，头皮微微发麻。
……
“她已经被我封了修为，无法动弹，需要那么谨慎吗？”
黎溶月抱着双臂，一脸冷漠地看着齐澈。
灯火通明的房中，青铜香炉里燃着静心凝神的熏香，特意摆放在了居中的位置。
地面上泛着淡淡的辉光，有阵纹的气息流转。
这是有着聚灵效果的阵法，能够有效汇聚提升附近天地灵气的浓度。
齐澈为了加快纳灵的速度，特意吩咐周泰找来了景安城附近有名的阵法大师，专门在自己修行的庭院内，刻录下了这些阵纹。
效果自然是有的，虽说比不上他所知道的那些洞天福地，但对于前期第一境的提升，还是很明显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么……”
“你也不希望我因为一些小小的意外就丧命对吧？”
齐澈笑了笑，他特意将黎溶月找来，便是想要多一重保障。
毕竟作为原剧情中主要角色的秦诗瑶，出乎他意料地刺杀而来，已经脱离了原本的剧情轨迹。
这令他心中实在是有些没底，触发【魂归】的滋味太难受了，也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尽管秦诗瑶现如今被封住修为和身体，但难保她有别的剧情之外的手段呢？
“何况，你现在的身份，对于我而言，其实有不少好处。”
“季闻溪和你是老对头，能为她带来麻烦，你也是喜闻乐见的。”齐澈又说道。
黎溶月心知他就是把自己当做了免费的保镖。
不过，也正如齐澈所言，如果能为季闻溪带来一些麻烦，她是很乐意。
所以，她这几天也都按照齐澈的意思，不时会在景安城出没一下，引发一些行人的驻足惊叹，让很多人知道罗浮仙宗的季闻溪仙子在这里。
一开始她还并不知道齐澈的用意。
直到后面，听他身边的护卫偶然提及，说齐澈打算追求季闻溪时，她才蓦然反应过来。
齐澈这是拿她来当做幌子，好让自己的行为转变，变得更为符合常理，以免被身边的熟人看出他和原身的不同。
她只能在心里暗叹，域外天魔果然狡诈，心思缜密如狐。
“接下来，你就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会喊你的。”
伴随着一阵咔嚓扭动机关的声音，齿轮转合，房间内的密道再次洞开。
齐澈手里举着一盏金灯，沿着甬道一路往下走去，在靠墙的角落里看到了被关押了三天的秦诗瑶。
这位原剧情中的女主之一，靠坐在那里。
一袭宽松黑色衣袍，也难以遮掩那妙曼婀娜的身段轮廓，黛墨色的青丝披散着。
此刻正微微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清雅姣好的白皙脸蛋上灰扑扑的，额头的地方还被蹭红了一大块。
连头发上也沾着不少灰尘，但看得出来状态应该挺不错的，至少气色并不萎靡，也并不狼狈。
也许是在这黑暗之地，几乎没见过光亮。
当听到齐澈的脚步声后，她就要睁眼。
只是刺眼的光芒，又让她急忙将眼睛给闭上，以此缓解眼睛传来的酸涩刺痛感。
不过这样，还是让她莫名地流出泪来，想要伸手去擦，但身体已经被黎溶月封住，四肢根本就无法动弹。
“这三天，倒是委屈秦姑娘了……”
一阵温和疏朗的声线自前方传来。
秦诗瑶透过朦胧的光亮，感觉眼前的男子蹲下了身子，伸手向自己递过来什么。
那是一张柔软的丝绢，泛着阵阵檀木般的香味，还伴着几分这些天在这幽深甬道里感受不到的暖意。
齐澈轻柔地为她擦拭着因为眼睛刺痛而流下来的泪水。
好在秦诗瑶是一位修行者，本身就实力不俗，不然换个普通人这么不吃不喝关押三天，根本就坚持不住。
“秦姑娘，你我本不相识，我也从没有得罪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刺杀我？”
齐澈很是耐心地为她擦干净脸蛋上的泪水，语气温和，不带任何威胁或者审问的语气，宛如朋友谈心一样。
秦诗瑶靠坐在地上，听到这番问话，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她更多的还是好奇，为何齐澈知道她的姓名，明明两人之前根本就没见过。
“看得出来，你其实是个心善的姑娘，不然也不会有阻止你那个同伴杀我的意思。”
“你是不是因为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才要来杀我？”齐澈又问道。
原剧情中，秦诗瑶的人设偏向善良守序，根本不会去做滥杀无辜的事情。
原身和秦诗瑶根本就不认识，对于秦诗瑶而言，单纯就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为何要对他下杀手？
这也是齐澈想不通的地方。
现实里真正的人设和原剧情里的人设相驳？
秦诗瑶慢慢适应了从黑暗到光明的过程，她的眼眸澄澈如湖，倒映着眼前男子微蹲下身体的清俊脸庞。
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哦，我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
齐澈似乎才想起来一般，歉意一笑，伸手替她解开了哑穴。
这方世界的武道入门很简单。
这几天疯狂汲取知识的同时，齐澈也学到了不少在他看来并不困难的武艺。
一位修行者能轻易以灵窍内的灵力，激荡哑穴，将之解开，但一名武者却很难通过武道手段去解决修行者布下的禁制阵纹等等。
所以这方世界的武者，先天就低修行者一等。
哪怕是那些江湖里有资格开宗立派的先天宗师，也只能沦为一些世家的护院。
苦修三十年的内劲真元，可能还远不及人家世家弟子自幼吞服的几株天材地宝，几颗灵丹妙药。
因此，高高在上的仙门和世家，也一直把持着这方世界最重要的各种资源。
武道艰难，前路渺茫，即便是玩家，也很少有头铁去选择武道一途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齐澈本以为解开秦诗瑶的哑穴后，她会大呼小叫，闹出不小动静，倒没想到她只是轻轻抿了抿略有发干的唇瓣，然后问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问题。
另外，齐澈注意到，关押了秦诗瑶三天后，她身上少了许多当夜的那种幽寒冷意。
现在这副柔和模样，反倒真有点符合原剧情中温柔贤雅的气质了。
“这很重要吗，而且，现在不应该是我先问秦姑娘的吗？”
“其实秦姑娘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甚至我能让季仙子解开你身上的禁制，让你恢复行动。”
齐澈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笑容，循循开口。
秦诗瑶垂了垂眸子，轻声道，“如果我说，我并不是真的想来刺杀你的，你信吗？”
连她自己在问出这话的时候，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当夜她可是和那名同伴一起出现在了齐澈休息的房间里，就差一点就能杀了他。
如果不是罗浮仙宗的季闻溪出手，现在的齐澈其实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信。”
不过，令秦诗瑶感到愕然的是，在听到她这个回答后，齐澈并未质疑、也并未生气动怒、或是发笑什么的，反倒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副笃然相信的语气，让秦诗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连我自己其实都不相信这话，齐公子你竟然信了。”
片刻后，她嘴角露出抹弧度，不知是笑，还是自嘲。
“这是一种直觉。”
齐澈倒是洒然一笑，随之他站起身来，伸手指向在密道外面候着的黎溶月，问道，“秦姑娘作为玉虚仙山的弟子，拜师玉仙真人，想必应该认识她？”
秦诗瑶自然认识季闻溪，这位名动天下的仙子，乃是仙道正派的魁首代表人物，哪个仙门的弟子会不认识？
“那你信得过季仙子吗？”齐澈又问道。
秦诗瑶点头。
“同样的道理，我也信得过你。”齐澈脸上笑意温和依旧。
秦诗瑶顿时哑然，无言以对，同时一股难言的愧疚情绪萦绕于心。
身为仙门正派代表人物的季闻溪仙子，都在出手保护齐澈。
难道这一次，【指引】真的错了吗？
“既然秦姑娘不愿透露，那我也不再逼迫你，只是这些天还只能委屈你待在这里了，暗中要杀我的人不少，我得尽量保全自身。”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想要我的性命，但我清楚，一旦我死去，那么不久的将来，仙门和世家之间的矛盾势必爆发，那个时候，整片中州大地，必将民不聊生、尸横遍野……”
眼见秦诗瑶不肯多说什么。
齐澈只能叹息一声，轻轻转动开关，离开了密道，留下了那盏散发着徐徐暖意的金灯。
秦诗瑶脑海里则回荡着这番话，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