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人，坏人与狼人

夜，8时30分。

新伦敦城。

夜晚的摄政大街上，明亮如昼，人来车往。

这里没有遍布于老城区的烟尘与雾霾，与工业区那弥漫着焦煤和硫磺的臭味相比，新伦敦城的空气之中，始终萦绕着一股梧桐树的淡淡清香。

但道路两旁矗立的却是一排排泛着金属光泽的“梧桐树”，它们绘满树身的炼金花纹，随着管道摇晃，齿轮转动，持续散发着明亮的橘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摄政大街。

它们既是夜晚的明灯，也是下层蒸汽地铁的通风过滤口，同时还是整座新伦敦城的空气净化装置。

与老城区的那些平民们不同，新伦敦城的贵族们一个个可娇嫩的很，他们可没有平民们那样的“机械肺”，可以过滤空气中的雾霭烟尘。

贵族们娇嫩的原生肺，只能呼吸景观树净化过的“二手”空气。

“真是奢靡啊。”

正在排队等待进入【科文特花园剧院】的导师，忍不住发出由衷的感慨：“这群上层的虫豸们，还真是会享受。”

“既然你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不放我离开？”跟着导师一起排队入场的伊恩，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像你这样的贵族，不应该最重诺言吗？”

“贵族？贵族什么时候看重过诺言？哈哈哈，你可不要把我跟那群虫豸相提并论。”导师撇了撇嘴：“再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保护你吗？”

“谁知道你在离开后，会不会马上去苏格兰场通风报信？你让我现在放你离开，不是在逼我杀了你吗？”

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周围人听到，导师依然还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再说，就算我想放了你，那群野兽也不会答应的，把你留在我身边等待计划完成，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们不是你的手下吗？”伊恩挑眉，他敏锐的发现了导师话中的不谐之处。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合作者罢了。”

“合作？合作什么？”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所谓。野兽嘛，当然是想要大开杀戒了。”导师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至于而我嘛，只想看到血流成河。哈哈哈哈。”

导师开朗的笑容，并没有感染伊恩，反而让他的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

这神经病，事情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发展，自己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站在一起，事后绝对会被当做他同伙一起清算。

这混蛋就算现在不杀自己，等事情结束之后，自己也绝对会被全英格兰的警探们追杀到死的。

伊恩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鼻腔之中仿佛还能闻到丝丝腥臭之气。

那是一群狼人聚集在一起的恶臭。

早些时候，在莱茵街区地铁检修站，他总算看到了导师的全部同伙，12名从苏格兰逃难而来的狼人。

在上个月19号的《泰晤士报》上，伊恩曾看到过一则新闻。

那是一篇仅仅刊登在中缝处的简短消息。

据那篇报道称，今年是“马铃薯瘟疫”的第三年，以土豆为主食的爱尔兰人，据说因为连年饥荒的缘故，已经足足饿死了4分之一，将近百万的人口。

但贵族议会的老爷们，却因为《谷物法案》的原因，在明知道爱尔兰不停死人的情况下，依然还是坚持谷物出口赚钱，完全没有一丝想要去救济爱尔兰人的想法。

而爱尔兰，正是狼人们的老家。

现如今这帮家伙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是游行抗议那么简单。

“走吧，轮到我们了。”

导师的话打断了伊恩的思绪，他手中的文明杖轻点地面，示意伊恩跟上引导员的脚步。

一件洗的泛黄的白衬衫，已经浆洗的看不出底色的工装裤。伊恩的装束，与整个剧院的氛围格格不入，一路走来不停的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但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小萨娅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如导师所说，被他送回家了吗？我又该如何脱身？

伊恩抬起头来，紧盯着导师的背后，似乎是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把这个疯子一击致命。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出手，因为那12名狼人，此时正集体埋伏在剧院的楼顶。

【科文特花园剧院】哥特式建筑的尖顶，犹如一个个天然的屏障，完美的将狼人们隐藏在其中。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干掉导师，哪怕是真的偷袭得手，以现如今的状况，自己也绝对会给他陪葬。

不等伊恩再继续多想，两人已经随着人流，来到了他们在3楼座位。

整个【科文特花园剧院】除了它一流的剧场设施外，其另一个最著名的景点，就是遍布整个外广场的金蔷薇花园。

除了可以观看歌剧外，这个位置还可以俯瞰整个外广场花园的风景。

等到两人坐定，伊恩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剧院里的人全都与你素未谋面，你就真的要放任狼人们大开杀戒？”

导师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都说了不是我要这样做，我与那群野兽只是合作关系。再说了，我只是看戏而已。”

“但素未谋面，不代表这帮人无辜。”突然之间，导师的态度急转直下，他神情凝滞，眉宇之间仿佛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座剧院最便宜的一张门票，你知道要多少钱吗？”导师不等伊恩说些什么，就直接自问自答：“60英镑！”

说话之间，导师整个人都逼了过来，他死死的盯着伊恩的眼睛：“60英镑啊，你要送多少份报纸，积攒多久的工资，才够买一张这样的门票？半年？还是一年？”

“呵呵呵。”导师面露嘲讽之色的看着伊恩：“这群趴在你们身上吸血的虫豸，你居然觉得他们无辜？你现在居然还要可怜他们？”

重新靠回椅背的导师，眼神冰冷：“与其为这群虫豸担心，还不如好好地想想，你自己该怎么活吧！”

导师一番气势如虹的凌厉质问下，让伊恩一时哑口无言。

伊恩不由得想到了这大半年多来，自己起早贪黑，每个月最多10英镑的工资；

他想到了每个平民持续一生都将缴纳的，每个月5英镑的“清洗费”；

他想到了为了生计，就连女儿失踪都不敢请假的约翰；

他想到了常年卧病在床，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换肺的小萨娅。。。

伊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呜..呜....”

随着两声悠长的汽笛响起，也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

“轰隆，轰隆，轰隆...”

“放心好了，我的目标不是那群虫豸，他们还不配我出手。”巨大的机械轰鸣声之中，伊恩听到了导师最后的话语。

“我的目标，在天上！”

伊恩心头猛然一跳，随即抬头向天空望去。

一架小型“齐柏林飞艇”正向着剧院驶来。

那正是维多利亚女王最新的专属座驾——《阿尔伯特亲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