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夫复何求
周念心中不由得赞叹叶贵妃,果真是女中诸葛。
她是因为带着现代人的先进理念,和许许多多的复杂的知识,这才想到让张氏父子进京,打算擒贼先擒王。
可叶贵妃在这深宫之中,一生的目的就只有讨好皇上这一件事。
她却如此深谙这兵法之道,长此以往,等她静下心来,周念绝不是她的对手。
“贵妃娘娘这意思,是要让他们父子单独进京。”周念疑惑不解地问,“这个时候,他们能来吗?”
“肯定能来。”叶贵妃得意地笑了,“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是要来,否则若是抗旨不遵,只怕是要落下个谋逆的罪名,这种事只能做,却不能给那些御史留下任何把柄,否则后世永远抬不起头。”
周念似懂非懂地略微颔首:“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这个自然。”叶贵妃笑意更深了些,“到时他们父子进京,身边跟着的人少,还不任由我们处置?何况,我们还有皇后在手中作为人质,他们总不能路下个‘为了皇位坑杀亲生女儿,或者是亲生妹妹’的罪名?”
两人说这些时,根本没有回避皇帝。
周念自然是知道他又瞎又哑,可叶贵妃问都没问,就这么一股脑地说出来。
一方面是因为她肯定周念如今为了共同的敌人,肯定会和她暂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另一方面就是,她笃定了,萧靖尘刚上位,不会让皇帝再活太久。
于是,如今残废了的皇帝,就这么被他们完全忽略,躺在床上不住地“哼哼”,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像公鸭叫,难听极了。
听到他的声音,叶贵妃似乎才反应过来床榻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夫君。
她走到床榻边,温声道:“皇上,臣妾来看你了,你如今生了病,那就好好养病,臣妾先告退,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萧云鹤作何反应,叶贵妃便跟周念交换了神色,转身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的计策?”萧靖尘宠溺地用食指轻弹周念的额头,“还要这样诓骗贵妃说出来?”
“我哪有诓骗她?”周念无辜地捂着自己的额头,皱了皱鼻尖,“这可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我什么都没说,你别冤枉好人。”
“好人?”萧靖尘好笑地看着她,“我这大越战神,战场上恶魔般的人,娶的妻子怎么可能是好人?”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周念白了他一眼,“我只听好话!”
萧靖尘笑了,弯起食指,又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两人完全不理会床榻上的皇帝,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片刻后,萧云鹤气愤地“啊啊”叫着,拍打着床板,似乎是想要叫人进来。
萧靖尘揽着周念的肩,目光冷厉地看着皇帝:“父皇想要叫人吗,儿臣就在这里,你想说什么,可以告诉儿臣。”
萧云鹤不等他说完,再次用力地拍打着床板,满脸的惊恐和慌乱。
“父皇别怕,儿臣不会做那弑父杀兄的罪人。”萧靖尘冷笑道,“儿臣从小就没有想过要抢你和皇兄的任何东西,可你们却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如今我成为这样的人,都是你们逼迫的,可我还是不会杀你,你这样活着,岂不是比死更难受?”
除了夫妻二人夜里说的情话,周念还是第一次听到萧靖尘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十指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全都是冷意,好似看到自己小时候被他们欺负的经历。
从小就在宫外长大的他,才十岁的年纪,就又被丢到边关那种冰冷的地方。
若非镇南王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大,教他行军打仗,将他培养成大越边关的战神,只怕他早就冻死饿死在那里了。
他的亲生父母,七年的时间,从未问过他一句,甚至连一封信都不曾看到过。
若说十岁那年刚到边关,他还相信镇南王那句“皇上都是为了磨练你,想让你成为大越最尊贵无匹的卫王”。
那么七年的时间,足以将他那颗热切的心,冻得再也热不起来。
感受到他的冰冷仇恨,周念用自己温柔的手与他十指交握,然后靠在他的肩上,无声地告诉他,如今还有她在。
萧靖尘突然笑起来,笑容里全都是温暖和明亮。
如今他都熬过来了,他经历了刚回上京时的无尽黑暗,如今有了周念,也有了自己该得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于是,他便释怀了。
并不是对这样对他的父母释怀,而是对曾经无助的自己释怀,也放过现在的自己。
他只想和周念好好过日子,好好治理天下。
至于皇帝,如今过着比死还难受的日子,就足够了。
“皇上,臣女今天给你诊脉,你好像是中了毒呢。”周念轻声道,“贵妃娘娘说,是皇后娘娘给你下的毒,臣女吓坏了,皇上放心,靖尘定然会将张家的人抓住,却并不是为了皇上你,而是为了这大越平安的天下!”
萧靖尘紧紧揽住她的肩,这个女子不仅懂他,还肯为了他做任何事。
尤其如此,夫复何求?
“对了,皇上。”周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靖尘做皇帝,一定会比皇上好很多,大越百姓定会安居乐业。”
说完,她仰起头,朝着萧靖尘笑起来,笑容明媚如外面的春光。
萧靖尘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点头道:“父皇,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以后你就在这间大殿里,好好地‘活着’!”
说完,萧靖尘便揽着周念的肩,与她一同出了大殿。
从此之后,这里他们再也不会来,任由皇帝自生自灭。
“对了,靖尘。”周念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在萧靖尘鼓励的目光下,周念接着道:“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而是在国公府时,就已经怀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