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叫赌未来
曹县县衙，县丞、主簿、典史、捕头、巡检司正副巡检悉数到场，充分表现出对新任知县大人的尊敬。
但本该与林浩交接的现任知县却不见人影。
县丞解释：“请林大人见谅！朝廷调令才传到县衙，孙大人便告病离开本县了，委托下官代行与林大人交接事宜。”
“还能这么操作？”林浩有些错愕。
“孙大人恐是水土不服，历任两年少说也有一年时间在告假养病，日常事务基本是下官与在座几位同僚商量着处理。”
“因此由下官代为交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县丞这眼药上得在场众人纷纷点头，看来他们都对上一任知县颇为不满。
“行吧。”
林浩不想为难他这些新下属，与县丞简单交接了事。
他没急着问曹县情况，而是让人把各项账册通通抱进后衙，自己慢慢翻看。
前世的林浩有丰富的项目管理经验，查账可是一把好手，古代这种落后的记账方式他更是一眼就能看出猫腻。
但结果让他很失望，曹县实在太穷了，穷得连账目搞鬼都没有地方下手。
他原本还想从离任知县或在任下属身上追缴一笔贪污银两，作为他施政的启动资金，现在计划落空了！
他刚看完账册，县丞摸了进来。
“下官几人在县城最好的酒楼订了桌席面，特地为大人接风。”
林浩还满脑子账目，下意识就问：“哪来的银子？”
“下官等人凑的份子。”县丞有些局促。
一桌酒席而已，换在富庶的地方，随便拉个吏员都请得起，哪用得着一县二三四五把手凑份子？
林浩体恤地道：“算了，还是本官请吧，想必诸位手头都不宽裕。”
“多订几桌，把衙门所有人都叫上。”
县丞兜里恐怕真的很干净，假意推辞一句便不再坚持，脚步轻快地去通知同僚这个好消息。
县城最好的酒楼也做不出几个像样的菜，不过好在分量够足，把桌子都摆满了，倒也勉强像那么回事。
跟在县衙时一样，县丞、主簿等要员在雅间陪林浩。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众人感觉出知县大人挺好说话，都暗朝县丞使眼色，怂恿他问正事。
县丞琢磨片刻，端起酒杯道：“下官敬大人一杯！”
“大人仅用一月时间便赶来赴任，真乃下官等人的及时雨啊！”
“罗县丞何出此言？”林浩挑眉。
“大人到任，想必县里拖欠下官等的俸禄就能补上了，自然是及时雨呀！”
“是啊，大人来了，我等就不愁家里揭不开锅了。”
主簿几人也齐齐端杯，纷纷出言附和。
本来为官之人都爱面子，兜里没钱哪好意思抬出去说？
可众人俸禄都被拖欠了大半年，再拿不到就真要饿肚子了，脸嘛就先不要了。
“诸位受苦了！”
林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不用担心，明日本官就把诸位拖欠这半年多的俸禄先垫上。”
“那可太好了！”
众人大喜，开心干杯。
县丞却没动，而是诧异地问：“大人的意思是，您自掏腰包，垫付我等被拖欠的俸禄？”
“对，等晚些回去，烦赵主簿把所有人拖欠的俸禄数额整理出来交与本官，明日便可发放给诸位。”
“这样啊？”
能拿到拖欠工资，众人不仅不开心，还满脸失望之色。
因为他们想要的不仅是被拖欠的俸禄。
按惯例，财政吃紧的地方新官上任，都会向朝廷要笔银子带到任上，用于弥补前任拉下的亏空，以免影响政绩。
就算新官背景弱些，要不到银子，上面也会给些短期内就能扭转形势的政策福利，不会让该官员举步维艰。
林浩是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且家中背景大得吓死人，明显是来镀金的。
按理说他到曹县赴任，朝廷肯定会大开方便之门，又给银子又给福利，好让他任期满时带着耀眼政绩离开。
众人还以为能跟着这位背景深厚的新任知县吃香喝辣，不用再指着那点微薄俸禄过活。
可听知县大人话里的意思，根本就是啥好处都没带来呀！
县丞怕自己听错了，又试探道：“大人如此体恤下属，下官等感激涕零。”
“可我县连像样的税赋收入都没有，亏空倒是拉下一大堆，今后大人不可能月月为大家垫付俸禄吧？”
林浩微笑道：“本官尚有些家底，县衙也就几十号吃公饷的人，一年半载本官还垫得起，诸位不用担心。”
啊？
往后一年半载的俸禄还都要靠知县大人垫付？
没错了，这位知县大人啥好处都没要来！
得，往后接着喝西北风吧！
众人丧眉耷眼，连好几个月没怎么吃到的大肉都不香了。
“怎么，诸位对本官任知县颇感失望？”林浩似笑非笑地问。
可不就是失望么，而且是失望透顶！
自从得知京中顶尖勋贵子弟要来当知县，县衙上上下下就开始憧憬未来的好日子。
可盼星星盼月亮，却等来了个寂寞。
这巨大的失落感让在座众人心如死灰，连虚以应付都懒得了，一个个低着头，不吱声。
“本官虽没要来银子，也没带来福利，但本官会让曹县摆脱贫困，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带来福利呀！”
林浩画饼了，但还是没人应声。
一个靠着皇帝恩宠才获得状元，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勋贵子弟，能有多大点本事？
就凭他也想让穷了几百年的曹县翻身？
鬼都不信！
“诸位不信是吧？”林浩摇头微笑。
这帮家伙挺实在，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比他父亲说那种官场老油条可爱多了。
“要不本官与你们打个赌？”
“大人想打什么赌？”县丞接茬了。
众人也抬头，齐齐看向林浩。
“给本官一年时间，若不能让曹县税赋收入排进川西道六十七县前三，本官输给诸位每人一年俸禄。”
“啊，还可以这样打赌？”众人意外。
“怎么不可以？”
林浩端起酒仰脖干了，傲然说道：“这叫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