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十年
周止天长长叹了一口气，捋着思绪开始与他说起这十年。
笛飞声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听周止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讲，他听得却认真。
他说他坠海之后被人救起，回到了四顾门，正巧碰上四顾门解散。
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便索性隐姓埋名，开始寻找师兄单孤刀的尸骨。
他说四顾门解散的时候，神色都没有半分波澜，云淡风轻得很。
但笛飞声很清楚，四顾门在李相夷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分量。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隐姓埋名十年，遇见你已经是十年后了。”
周止天翻着烤鱼，说起他们十年后重逢，说起笛飞声被角丽谯下毒。
说起他们并肩走过的路，说起单孤刀的阴谋，角丽谯的痴情。
该讲的讲完了，笛飞声的脸也臭了。
“真是个疯女人。”
周止天想起来，他说徐琴玉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
鱼烤好了，周止天分过去一条，笛飞声伸手接了，又问道：“那你呢？这十年，你是怎么过的？”
身处云端的剑神，一朝坠海，失去了曾经的一切，身份、地位、功力……
笛飞声很想知道，当初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剑神，到现在的周止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周止天咬了一口鱼，嚼不出什么滋味：“你问这个做什么?打算以后归隐江湖，找我取经吗？”
笛飞声挑眉：“归隐江湖，听起来还不错。”
“等治好你，我们再打一架，我夺下武道第一，可以试试。”
周止天好笑地暼他一眼，仰头灌了一口酒。
酒是驿站里的烧刀子，没什么其他特点，就是格外的辣，一口下去人就暖起来了。
“武道第一可没那么好归隐。”
慕名而来的挑战者源源不断，他记得李相夷最多的时候一天打走过三十一个。
笛飞声不在意地摆摆手：“再说，我听听。”
周止天便思索着，挑了些剧情讲来，思绪也跟着转回十年前。
无处可去独自飘荡许久后，最终还是走回了无了方丈捡到他的那个渔村。
金鸳盟那艘船被冲上岸，拾掇拾掇，正好能住人。
但渔村夜里风大，特别是遇上海上暴雨的时候，吹得七零八落，险些要被刮走。
后来李相夷去当了门主令，给那艘船装了个底座，雇几匹马就能驾着到处走了。
再后来，剑神学着怎么种菜，怎么生火，怎么做饭。
一点一点的，将日子过得好起来。
天边晚霞沉了下来，笛飞声看着火堆旁的周止天，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他曾疑惑，李相夷那一身傲骨去了哪里。
如今看来，把那一身子傲骨，随着门主令一块当出去了，当了五十两。
“倒也有趣，你说，四顾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百川院，找了李相夷这么多年。”
“为何没有人查出你当掉的那块门主令呢？”
周止天喝了一口酒，闻言笑笑。
“一个临海的破落小渔村，当铺的东西不往外流通也不奇怪。”
“你以为那块门主令有多重？丢在海里，连水星子都溅不起来。”
“所以我这次出门，给阿娩留下了。”
笛飞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回了金鸳盟，本尊再让人给你打一块。”
“镶金戴玉的，拿出去能当五百两那种。”
这样安慰人的法子也着实新奇，但对周止天还真有用。
“倒也不必如此费事，你直接折现吧。”
笛飞声叹息：“看来你的确过得惨淡，满脑子惦记的都是钱。”
周止天白了他一眼：“自然不比你笛盟主有旧部供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其实也没那么缺钱，银子这东西嘛，够用就行。
在方小宝和笛飞声到之前，的确是够用的。
但这俩人来了以后，这日子是越过越拮据。
分明三人都大有来头，但偏偏都是最落魄的时候。
等另外两人都各归其位，坐拥破天富贵了，李相夷也没有时间了。
“五百两啊，够我诊一百个病患了。”
笛飞声实在嫌弃他这幅财迷样：“行，本尊记下了。”
周止天顺着临江往前看了片刻：“我们这样赶路，大约多久能到笛家堡？”
提起笛家堡，笛飞声的面色便恢复了惯常的漠然，不见半点方才的轻松快意。
“两日。”
周止天却眉头紧蹙，叹了一口气：“老笛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茧，比起前几日要厚上不少，轻薄却格外的坚硬。
“那个解你痋术的虫子，它好像睡着了。”
“说不好什么时候才会醒。”
笛飞声垂眸看了两眼：“不妨事，就算不能解痋术，只要杀了控痋之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啊……”
周止天目露思索：“那行，先过去看看再说。”
他总感觉，此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笛家堡这个地方，他有所耳闻。
一个杀手组织，专门训练杀手。
主营买凶杀人，也做死士买卖。
只是先前他并不清楚，此处训练杀手是靠着痋虫控制人的。
经过两日的长途跋涉，两人终于是到达了云州。
笛家堡地处云州边缘，地处西南，周围都是崎岖不平的高原荒山，马跑起来格外的颠簸。
这一带已经与邻国交界，都是游牧民族，穿着打扮上与中原也有些出入。
进城的时候，两人都是牵着马在走。
云州是江湖地界，没有朝廷管辖，倒是没有什么硬性规定，只是城中熙熙攘攘格外热闹，不好纵马。
这一带已经与邻国交界，都是游牧民族，穿着打扮与中原也有些出入。
两道俊朗修长的身影在满街粗犷膘壮的云州人里格外显眼，性情豪迈的云州女子见了他二人觉得欢喜，频频热情搭话。
笛飞声向来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连眼神都懒得多给出去一个，只有周止天不尴不尬地笑着回上两句。
颠簸了两天，人困马乏的，两人本打算先找个客栈好好歇歇。
但两人牵着的马突然都停下了脚，不再前行，转身就拽着他二人往一边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