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注一掷
林北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眼看着乡民暴动，林北急需杀鸡儆猴的时候，老管家就屁颠屁颠自己送上门来当这只猴子了。
看着林北如此干净利落的杀了老管家，乡民们与老管家带来的打手都傻在了原地。
他们根本没想到林北竟有如此胆量，竟敢当街行凶。
“杀，杀人啦！”
惊慌的情绪在人群中瞬间爆开，所有人都远离林北，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然而林北只是平静的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迹，振臂高呼：“此獠平日里狗仗人势欺压百姓，如今还阻碍义军募兵，实乃朝廷走狗，人人得而诛之！”
“但此獠只是刘德的一条走狗，幕后黑手如今尚且还在逍遥法外，有志者随我来，杀了刘德，平分粮食！”
“杀刘狗，分粮食！”
说完，林北便提着刀向村东刘家的方向走去。
刘家的打手们此刻面面相觑，即使林北就这么平静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要杀他们的主子，这些打手也不敢作为。
只能说，这些人的思维太过固化。
濠州乃至钟离，每天都会有人饿死，如果在路边见到饿死的人，没人会去多看一眼。可真当林北当众杀人之后，这些人却开始害怕了。
固态思维让人变得愚蠢与迟钝，这些被公式化套牢了思维的人占据了多数。
但也有少数人，善于从变化中找到应对之法。
朱元璋只是愣了片刻，当即便反应了过来，附和着林北的话喊道：“杀刘狗，分粮食！”
说完，他便紧紧跟上了林北，汤和也紧随其后。
眼见三人杀完人以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人，也跟了上去。
“徐达，你要去干什么！”
听到有人喊自己，跟着林北三人一起走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没听到吗，杀刘德，分粮食！”
“你疯了吗，你怎么敢跟着他们这群疯子去杀人的！”
“去他妈的，老子现在都要饿死了，只要给老子一口饭吃，别说去杀刘德了，让咱去杀皇帝咱都敢！”
“周德兴，你要是带种，就别跟个娘们一样杵在那儿，跟老子一起宰了他狗日的刘德！”
说完，徐达头也不回的就跟上了林北等人。
周德兴站在原地发怔，片刻之后，他咬紧牙关，狂奔追去：“草，老子豁出去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时代的弄潮儿，敢为常人不敢为，只有这样不被众人所理解的人，才往往能站在时代的前端。
想要从底层人跨越阶层翻身成为上层人，需要的不只是个人能力，还有运气和勇气。
天下大乱，是危险，也是机遇。
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危险的，失去朝廷的庇护也就意味着自己失去了安全的保障。
但对于极少数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机遇，因为阶层与阶层之间的天堑已经动摇，给人们留下了一道鱼跃龙门的门缝。
这些人有勇气去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豪赌，赌输了烂命一条横死街头，赌赢了则站在山巅俯视众生。
没胆量没运气没天赋的人只能当做羔羊一样，任人宰割。
多年以后的徐达回忆现在：若非当年孤注一掷，荣华富贵焉能加于吾身？
……
刘家大院里，此时的刘德还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此时他正和家人聚在一堂吃饭。
两荤两素四个菜，再加上一道芫荽蛋花汤，在这个易子而食的时代，已经堪称奢靡，然而这只是刘家一顿平平无奇的午饭。
“这世道，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刘德的儿子抱怨道，“天杀的义军跟杀不完的老鼠一样到处乱窜，穷人们也都跟没脑子一样，有人招兵买马他们也就跟着去了。就说咱们钟离吧，今年又走了不知道多少人，人都走完了咱们家的地谁来种。今天又闹了灾，咱们家的收成比去年少了四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儿啊，你不能这么想，你也可以换个角度来想。”
刘德不紧不慢的吃着饭，缓缓说道，“闹灾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闹了灾，地里种不出来粮食，这怎么就成好事了呢？”
“这就是你年纪小看的浅了，被灾情影响的可不只咱们，还有那些靠着一亩三分地养家糊口的农户们。闹灾的时候，就算是颗粒无收，咱们家也还有余粮可以熬过去。可那些农户们呢，他们要是颗粒无收，就只能卖地换粮才能活下去了，这时候咱们就可以用极其便宜的价格去大肆买地，等到了第二年灾情过去，那些没了地的人便只能给咱家当佃户了。”
刘德紧皱眉头，道，“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义军这群狗娘养的确实不是好东西，到哪儿都跟蝗虫过境一样。就今天，以前吃咱家粮食的那个朱重八回来了，这小崽子跑到濠州城里去当了义军，他自己当义军也就算了，现在还回来吆喝着让咱这儿的人也都跟着他去当义军。”
刘德的儿子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当时咱就应该打死他，撬墙角还撬到咱这儿了，真是好大的狗胆。”
“咱已经让人去收拾他了，什么鸟义军，在钟离这地界只有咱们姓刘的能说话管事，朝廷的人来这儿都得给咱面子，他朱重八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刘德便听见外面丁零当啷的吵闹声，他面色不悦的放下了手上的饭碗，对儿子说道：“你去看一下，外面又是哪个下人做事不中用闹得这么乱糟，找到是谁以后也别管别的，拿鞭子抽他，这些贱骨头就是欠抽！”
“好嘞爹。”
刘德的儿子站起身来，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鞭子，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外走去。
然而没等他出去，就有人先进来了。
破门而入的林北手中提着染血的长刀，刀刃直接就架在了刘德儿子的脖子上，朱元璋等人也紧随其后冲了进来。
刘德和他儿子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差点就当场吓尿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朱元璋咧着嘴笑了：“刘老爷，好久不见，你已经把咱给忘了吗？”
“是你，朱重八！”
刘德看着众人，当即便将他们全都认了出来：“汤和！徐达！周德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