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全都要
只见苏小婉站在主厅的最中心位置，上面恰好吊挂着一盏造价不菲的琉璃灯，就如同后世舞台打出来的灯光那般，斑离破碎的光影照映在苏小婉的身上，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伴随着乐器声音响起，苏小婉宛如黄莺般的清脆唱曲声，也随着传遍了整座听雪阁。
与此同时来自于醉欢楼的舞娘柳师师，卡着曲声伴奏开始翩翩起舞，让听觉与视觉的双重享受达到了某种极致，在场文人雅士无一不是欣赏的如痴如醉！
就连之前还执着于抢夺糕点的李正和王宜东两人，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目光放在主厅中央的表演上面。
“真是太美了……”
王宜东摇头晃脑的称赞一句，然后转而朝着身旁李正问道：“苏小婉跟柳师师让你选一个，你觉得谁更好？”
面对王宜东的询问，李正满脸不屑，伸出之前握紧的拳头回道：“我全都要！”
对此回答，王宜东很明智的选择不再多言。
一曲唱罢，在场文人雅士们响起热烈的欢呼声，此时低调许久的周道登，也按捺不住心中冲动开口道：“苏大家一曲真能做到绕梁三日，经久不息！”
“少宗伯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苏小婉微笑着自谦一句，然后便与其他青楼名妓坐上主桌陪酒，并且她还选择坐在了叶向高跟周道登两人的中间。
青楼女子再如何艳满天下，出身注定了她们无非就是身价高一些的奢侈品，能在年老色衰之前找到一户好人家出嫁，某种意义上就是名姝的奢望。
就好比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一辈子辗转于高官名士身旁，却始终没有摆脱玩物的身份。
至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就更不用说了，争来争去压根没人真心待她，无非就是权势的牺牲品。
最终下场青灯礼佛，一代红妆从此繁华落尽，归于寂寞。
不过这倒是周道登梦寐以求的场景，他冒着“一世英名尽毁”的风险参加杏园文会，就是为了得到花魁苏小婉的青睐，那张老脸都快要笑出花来。
唯一让周道登感到有些不爽的是，这里面还坐着一个地位权势比他高的叶向高。虽然苏小婉坐在了两人中间，但很明显更讨好于后者，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这时候只见叶向高站起身来，朝着在场众文人士子说道：“诸位才俊，常言道诗酒唱和，刚才苏大家已经唱过，现在又有美酒佳肴，该呈现一下诗词相伴了，也算是彰显一下我大明的文风鼎盛。”
此言一出，听雪阁主厅立马沸腾了起来，大家都明白到了该上“正菜”的时候，谁能够在这场文会中拔得头筹，谁就将成为下一个北直隶文坛风云人物！
见到在场文人士子跃跃欲试，叶向高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转而朝着旁边周道登说道：“少宗伯，要不由你来出题？”
“不可，在下仅是过客，怎能喧宾夺主？”
周道登连忙摆手拒绝，自己去抢叶向高的风头不太好。
“杏园文会不分主客，还请少宗伯出题。”
叶向高曾担任过一次内阁首辅，光杆司令的经历让他深知权力是自下而上，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他在文会过程中暗自观察过周道登，这名同僚很明显不是为了文会而来，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青楼名姝身上。
既然如此，让他在美人面前出出风头，得到的拉拢效果可能会事半功倍。
叶向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身旁美人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期待，周道登只好故作为难的站起身来回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周道登就面向在场文人雅士，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刚才苏大家一曲小调，犹如天籁之音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吾等有缘相聚在听雪阁，那不如就以雪为主题写一首词牌，则其最优者交由苏大家演唱如何？”
周道登此话一出，瞬间引得在场文人应者云集。
“少宗伯此题有一举两得之妙！”
“学生认为甚好，既能品文士之优雅，又能听花魁之天籁。”
“如此应景，想必今日定然会出现一首传世佳作。”
对此情形，周道登捋了捋胡须，心中甚是满意。
“那好，现在诸位可以挥毫泼墨，尽展毕生才华！”
伴随着周道登一声令下，参与文会的才子们，开始绞尽脑汁书写跟“雪”有关的词牌名。
现场除了担任评委的主桌外，就唯有末席的魏林楚三人没有丝毫动作，互相对望大眼瞪小眼。
“林楚，你不试着写一首？”
王宜东朝魏林楚问了一句。
“不会写。”
魏林楚很干脆的给出回答，自己会写个屁词牌名，再加上现在都已经明末，能抄的就是满清一个朝代，想当个文抄公都不易。
随着这句话出来，同桌几位文人面露鄙夷神情，果然是偷混进来的学渣。
其中那位中年老酸儒还打算嘲讽两句，可当他想起李正那威胁的话语，又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不是吧，你能通过少宗伯考校，连个词牌名都不会写？”
旁边李正听到对话后，有些惊讶的疑问一句。
“不会写有何好奇怪的，你要会写你上。”
魏林楚直接抛出后世“你行你上”的大杀器。
“嘿嘿，我也不会写。”
李正倒是耿直，当场给出了“我不行就不上”的回应。
别人在认真思索着词牌，期望能一鸣惊人得到评审大佬的赏识，魏林楚几人却趁着这个空档时间聊天火热，把学渣本质给凸显的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旁侧游船上面，俞慧再度来到董元兮的面前，神情严肃道：“元兮妹妹，我已打听到那名公子的身份，他名叫魏林楚，乃是国子监的例监生。”
果真是他！
得到了确切的身份，董元兮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喜色。
俞慧摆出严肃的神情，本来就是为了警醒董元兮，让她不要看走眼。
结果谁能想到告知了对方例监生的身份，董元兮不仅没有流露出失望神情，反倒还挺欣喜的样子。
这就让俞慧有点想不明白，董元兮虽说不是什么高门望族出身的官家女，但称得上家财万贯，并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怕相貌也不输那些什么名满京师的花魁。
自身条件摆在这里，为何会对一个例监生另眼相待？
“元兮妹妹，我没有跟你说笑，他真的是例监生。”
“按理说这种学识水平根本就无法参加杏园文会，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看见俞慧有些着急的模样，董元兮反倒是笑道：“例监生不一定就德薄才疏，状元及第也不一定就是正人君子。”
“你不要拿个例当普遍！”
说罢，俞慧便指向听雪阁主厅说道：“你看看别人正在挥毫泼墨，那个魏林楚在干什么，连笔都没有动一下。”
“杏园文会写不出诗词，这不是德薄才疏是什么？”
确实顺着俞慧的目光望过去，魏林楚别说是动笔了，面前连笔墨纸砚都没有摆着装下样子，相反正在跟同桌那个胖子聊的开心。
事实摆在眼前，董元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男声传了过来。
“俞姐姐，董妹妹，你们在聊谁德薄才疏呢？“
顺着声音望去，一名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他的名字叫做曹世杰，京师曹氏染坊的少公子。
染坊跟织坊往往相辅相成，于是乎曹家跟董家称得上世交。曹世杰算是与董元兮青梅竹马长大，所以他才能毫无阻碍的出现在这艘女眷游船。
另外曹世杰曾经追求过董元兮，双方长辈也有意让两家亲上加亲，却最终被董元兮给坚定回绝。
原因很简单，虽说曹世杰家境优越，长相英俊，才学也算得上同龄人中的翘楚，已经有秀才功名就等着明年顺天乡试中举。
但此人性格轻浮，时常流连青楼画舫，是京师有名的公子哥。
董元兮知根知底，自然是看不上这种花花公子。
俞慧与曹世杰也算熟识，当即就忍不住吐槽道：“元兮妹妹看中谁不好，偏偏对一个例监生感兴趣，你看那榆木脑袋坐在那里连首诗词都不会写，真是有辱斯文。”
“俞姐姐，我何时说看中啦？”
董元兮有些哭笑不得反驳一句，她仅仅是对魏林楚感兴趣，与看中还是有一定差距。
“噢，居然还有这回事，那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家公子。”
说罢，曹世杰就站在栏杆处朝听雪阁望去，恰巧这时候魏林楚回了一下头看到了正脸。
“原来东城卖珠宝的魏家，我与这小子有过两次接触。”
说到这里，曹世杰轻蔑一笑道：“魏林楚不仅胸无点墨，就连吃喝玩乐都玩不明白，完全称得上一无是处。”
“董妹妹，他配不上你的。”
听到曹世杰这段话，董元兮眉头紧锁起来，她不喜欢这样对魏林楚的评价。
董元兮相信自己的判断，真要是一无是处之人，那日能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严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