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珠儿
次日一早，贺双卿日常在给王妃煎药，香云过来拿王妃的早膳。
墙外的海棠花已然盛开，翘起的枝丫像极了少女的俏面，正在羞赧的绽放。
院子里尽是海棠的香气，掩盖掉了中药的涩苦味道，和小厨房的饭香混在一起，猛烈的掠夺着香云的鼻腔。
香云笑着和她打招呼，“贺医士，今日怎么这么早就煎上药了？往常不是都要等夫人用完早膳半个时辰之后才可以进药吗？”
贺双卿一看见她脑子里就不受控制的想起她狠厉的拿刀子扎人的场景，脸色不由自主沉了沉，香云瞧见她的样子，一时间福至心灵，凑上前小声问道：“不会是因为我昨天的话吧？”
她四下看了看，小丫鬟们都在忙着备膳，无人在意这边，她神秘兮兮的问道：“难道真的吓到你了？”
贺双卿想起第一次见到香云的时候，端庄威严、不怒自威，行动坐卧颇有盛王妃的风范，全然一个王府大丫鬟的形象。
没想到相处久了，这人竟是个爱玩闹的性子，甚至性子单纯的令她都感到惊讶。
“怎么会？就是昨夜受了凉，有些难受而已。”
贺双卿有意避开她的亲密接触，香云没有注意到她今日的反常，反而十分自然的拽过她的衣袖，道：“贺医士，明日我生辰，家父特意在府中准备了宴席，让我请几个相熟的朋友来玩。”
她有些羞赧的说道：“我……平日里都在王府，除了香月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你……”
“可以。”
“啊？”贺双卿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转化为狂喜。
虽然同为女子，但贺双卿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早就征服了她的心，她父亲还多次听说这个女子，叫她一定要和此等人物处好关系。
她惊喜的都要跳起来，“那就说好啦，明日午后咱们一起出府去我家！”
待她走后，贺双卿才接管回自己的身体，她有些恼怒，“你怎么随便替我答应她？”
祁奚淡淡道，【你不想打探一下盛王妃的秘密吗？】
她面无表情，【不想。】
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牵扯到王府秘辛中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她对祁奚擅自接管她的身体颇为不满，冷冷的道，【首辅大人，咱们共用一体实属无奈之举，但这具身体是我的，烦请您下次用我身体之前先知会我一声。】
她语气冰冷又生硬，对他的称呼又用上了看似尊敬实则疏离的“您”。
祁奚对她的生疏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她为何如此，见状解释道，【李月容做的事情一旦暴露，就会牵扯到王府所有人，你想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阻止他们吗？】她自嘲的笑了笑，【凭我？凭你？】
祁奚被戳中心事，沉默了一瞬，贺双卿随即长叹一口气，认命的道，【算啦，就算你不答应香云，我也会答应的。】
她低头笑道，【其实……我还挺想知道的。】
密洞的女子、浸血的骊龙珠、还有贺家突然离奇的崛起，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香云的父亲是太中大夫，官从四品，香云是家中独女，从小备受宠爱。
凭他父亲的官职，香云本应是个京中贵女啊，怎么当了丫鬟？
【我之前听下边的人提过，】祁奚慢悠悠的解答她的疑问，【李月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不是普通贫户出身，听说是她特地从一些小官中挑选出来的官家女子。】
太中大夫虽说是个散职，但每年的俸禄也不少，尤其是现在身为盛王那边的人，平时得到的好处自然也不少。
贺双卿今日特意禀明王妃，去齐顺阁挑选了几样香云爱吃的点心，来到了太中大夫的府邸。
她跟着牵引的小厮一路前行，对祁奚问道，【可是一个贵女去做别人的丫鬟，她又怎么甘心呢？】
这个问题祁奚回答不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平民的意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当年李月容选中香云，一是为了用来威胁太中大夫站队盛王，二是因为当年的香云突发重病，恰好是被李月容所救。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太中大夫究竟是被逼还是自愿。
贺双卿走到香云的闺房，透过帷幔隐约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她掀帘进去，眼中映出了一位妙龄少女的身影。
香云今日身穿粉色襦裙，头上簪着一支翡翠白玉金簪，眉如柳叶，眼若秋水，盈盈望过来朝她浅笑，颊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笑道：“贺医士来了，我今日好看吗？”
贺双卿走过来坐在她旁边，说道：“好看。”
离开王府的香云没有了在王妃身边的拘谨与威严，反而更多了一些小女儿的娇俏。
“香云姐姐，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桃花醉，你看……贺医士也来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香月到了，她兴高采烈的进屋，一眼就发现了坐在香云旁边的贺双卿。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与嫉妒。
这些细小的变化都没有瞒过在贺双卿脑子里的祁奚。
微妙的尴尬在三人当中蔓延，贺双卿看看左边的香云，再瞧了瞧右边的香月，十分自然的起身，道：“香云，你找人带我逛逛你家的花圃呗，我方才瞧见你家园子里有一大片梨花开得特别好，我能摘一些做梨花饼吗？”
“好啊！”香云欢喜，朝外间喊道，“阿福，你带贺医士去摘花！”
她又对贺双卿提醒道：“一会儿宴席开了我叫人去喊你。”
园子里花开得旺盛，尤其是那一大片的梨花，仙姿白雪帔青霞，春意浓浓，惊的人香气满鼻。
阿福挎着竹篮跟在贺双卿身后，她捻下一株梨花放在篮子里，状若无意的问道：“阿福，你家小姐小名唤什么啊？也叫香云吗？”
阿福心直口快，她道：“才不是呢，我家小姐姓李，小名珠儿，香云是到了王府里王妃娘娘给她改的。”
她的语气满是怨怼，贺双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一个小姐，怎么会跑去当丫鬟呢？”
她的语气十分自然，可阿福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恐惧在她脸上蔓延，就像是想起了一些可怕的往事，她惊恐的看向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想起自家小姐夸赞她的话，扑通一声跪下了，眼泪瞬间涌出，她道：“贺医士，求您救救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