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神还是瘟神
小时候林木每天喝的是爷爷从山里抓来的梅花鹿的奶，还有用鸡蛋从远处邻居家换来的牛奶羊奶，邻居都说他上辈子一定做过大好事，才能捡到这么聪明伶俐的孙子，爷爷听后则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连忙摆手说都是没有的事。有时爷爷还会背着林木上山砍柴采药，狩猎抓鸟，就这样在爷爷的悉心照料下林木正健康茁壮的成长。
对于林木为什么会被遗弃在山里，爷爷曾经暗地里调查过，他跑遍了整个鸡鸣山，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林木身世的线索，甚至后来他又向更远的北方探寻。那是一片绵延不知几千里的山脉，叫天伏山，天伏山群峰巍峨，层峦叠嶂，直插霄汉，山中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凶兽而且山路崎岖，常年迷雾不散，又有修仙宗门隐匿在这群山之中，普通人进入其中只能成为凶兽果腹之物，没人敢轻易踏足，所以凡人踪迹罕至，他也只能望而却步，结果便是一无所获，渐渐他也就放弃了寻找林木身世的想法。
二月二这天，林木正好年满三岁，爷爷准备带他到东阳城见见世面。在临出门前他收到一件礼物，是爷爷当年山上采药时捡到的一块小石头，石头通体发绿，凑近细细观察，石头内部似有雾气流动，将其握于掌中微微发凉，晚上更会散发微弱的绿光，不似凡物。林木将其拿在手中顿觉全身酥麻，十分舒服，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对这块石头爱不释手，把玩过后小心将其收好。爷爷见他十分喜欢，宠溺的摸了摸林木的脑袋，林木抬头看向爷爷，露出天真的笑脸。
之所以林木的生日被定在二月二，其实是他爷爷自行推断出来的。爷爷第一次见到林木时，他大约是五个月大的婴儿，当时恰逢七月。由于民间常说“二月二，龙抬头”，爷爷便自作主张，将林木的生辰定在了二月二。
坐在爷爷背篓里的林木也跟着爷爷唱起山谣，一老一少就这么向东阳城方向走去。
当离家越来越远，林木变得沉默少言，不再趴在爷爷耳边问东问西，起初爷爷以为是小孩子累了，便专心赶路。当二人走出距离东阳城约一半路程的时候，坐在爷爷背篓里的林木双眼紧闭眉头紧蹙，面露痛苦之色，嘴里不停喊道：“爷爷，爷爷，我难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闻言，爷爷连忙将背篓放下，看着坐在里面的林木有些不知所措，愣神片刻之后将林木从中抱起揽于怀中，焦急的问道：“小石头，你怎么了，不要吓唬爷爷啊，快告诉爷爷哪里不舒服！”
林木虚弱的抬起眼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爷爷，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我不想进城了，我要回家，我们快回家吧。”
“好好好，我们回家，马上回家。”
虽然他不清楚林木为什么突然想要回家，但是听到林木的哀求，他也只能重新背起林木，加快脚步往回走，他要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山里，去寻求山里唯一懂医术和巫术的温老头帮忙，他觉得林木八成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要回家呢？
终于来到温老头的家门前，房子布局和林木家差不多，院墙不高，院里的架子上晒满了不知名的草药，在正屋旁边有间厨房，上面升起一缕炊烟，随风飘向远方，柴门虚掩，爷爷一边侧身用肩膀顶开柴门，一边大声呼喊到：“温老头，温老头，快出来看看我孙子这是怎么了。”
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叫，从厨房里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面色红润，眼神犀利，满头银发，用一根木簪子将发髻别在头上，一点不显老态，身穿青色布衣，手中正拿着一支烧火棍。看到是吴瘸子抱着林木站在院子里，他快步上前，看着怀里安静昏睡的林木问疑惑问道：“吴瘸子，小石头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啊，半道上就这样了”他声音颤抖地说道，然后将路上发生的一切快速对温老头叙述了一遍。
温老头接过林木进屋后将他放在床上，开始对林木进行把脉，开始仔细检查，没有发现林木身体有什么异样，良久，他对一直紧张不安地站在床边的吴瘸子说道：“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石头现在脉象平稳规律，只是气息稍弱身体有些亏虚而已，他好像是经过了一场超过出身体负荷的运动，应该是走路时体力透支能量耗尽所致，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很快就能恢复过来。这样，我去给他煎一副药，待会喂他服下。”说完便转身离开。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他，其实一直有一股能量持续对林木进行补给，不然以他这羸弱体魄，绝不可能坚持到回来。
吴瘸子听到林木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小心的坐在床边，浑浊的双眼此刻变得明亮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林木稚嫩的脸颊，轻声道：“小石头，你可把爷爷吓坏了，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爷爷怎么活啊！老天爷，您一定要保佑我这苦命的孙子，保佑他平安无事！”
院子里正在拣选药材的温老头听到吴瘸子的话，微微撇嘴很是不屑的冲他喊道：“我说吴瘸子，快别念王八念经了，我说他没事就没事！再说了就算有事，你跪下来求老天爷，你猜老天爷会搭理你吗？快出来给炉子生火，有一味药材需要新鲜采摘的才能入药，我得上山一趟，一会就回来，你先把这些熬上！”说完温老头将装有药材的竹匾交到吴瘸子手里。
吴瘸子出来后本想驳斥温老头不要说对老天爷不敬的话，以免遭到报应，但想到救孙子要紧，就不再耽误他的时间，接过竹匾，乖乖按照温老头的吩咐去药房生火了，但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什么草药是他温神药园没有的，还需要到山上采摘？”
不一会儿，吴瘸子便已经把火生好，随后他熟练的将所有药材放入药罐，盖上盖子，坐在一旁，拿起扇子轻轻地为火炉扇起风来。这时，温老头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株紫色药草，中间一朵花瓣耀眼鲜红，草根上还粘带着泥土，吴瘸子认得，是一种鸡鸣山上很常见的草药，叫火灵草，只生长在山巅处，在山脚下根本不活不了，就算养活了，其颜色也是淡淡的紫色中夹杂着绿色，而且根本不会开花，完全没有药效。他对于温老头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山顶折返并没有感到惊讶。吴瘸子心想：“难过怪温老头要去山上采摘，原来他也养不活啊。”
温老头用清水简单将火灵草根部清洗一遍，随即整株放入药罐进行熬煎。做完这一切，他瞧见正聚精会神照看火炉的吴瘸子，露出一抹同情的神色说道：“行了，不用管它了，先慢慢熬着吧，等两个时辰之后就能煎好，我们先去吃饭。”说完径直走向厨房。
闻言吴瘸子，看了看眼前正在煎的药，犹豫片刻后便放下手里扇子起身出门，本来他想先去看看躺在床上的林木有没有醒来，没走两步便被温老头叫住：“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时间一到他自然就会醒来的，赶紧过来搭把手。”
无奈，他只能向厨房走去，随后两人将碗筷摆放在厨房对面即进入大门右手边院墙角落的小亭子里的石桌上。今天中午，温老头开封了一坛自酿药酒，原本是想小酌一杯，于是切了一盘腌肉，已经烧好了一盘青菜，打算再烧一道凑够三个菜，不成想遇见吴瘸子带孙子上门求医，他也顾不得锅里菜怎么样，救人要紧，所以现在就只有两道菜了。两人各自落座，温老头拿出酒坛为吴瘸子倒了满满一杯药酒，笑着说道：“不要这样愁眉苦脸，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小石头他肯定会没事的，来，喝酒。”说完，和吴瘸子碰了碰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听到温老头的话，吴瘸子也知道瞎担心没用，不如放松心态静静等待小石头醒来，他对于温老头的医术是十分信服的，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来找他，而不是去东阳城找医馆，想通后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到吴瘸子如此，温老头哈哈哈笑道：“这才对嘛，来，再喝一杯！”
吴瘸子不好拒绝只得再喝一杯，温老头见他如此爽快，连忙又将他的酒杯倒满。连喝三杯，看着又要举杯的温老头，吴瘸子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摆手道：“温老头，等一下，先让我缓缓，今天你这坛酒比之前的要猛烈许多啊！”
“这坛是经我改良过的长春酒，不仅益精血，乌须发，还能提气凝神补虚壮筋，更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也就是你，换别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喝！感觉如何？”温老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得意地说问道。
吴瘸子没觉出这酒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就是比之前喝的酒更烈些，看着温老头询问的眼神，他思索再三，随即说道：“人间佳酿！来，尽饮杯中酒！”
温老头听到这话，更是放肆大笑，与其对饮而尽。吴瘸子被他的笑声感染，顿觉豪气冲天，遂又与之对饮一杯，此刻温老头一脸坏笑的趴在吴瘸子耳边，轻声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这酒还有另外一个功效，那就是对男人大补，尤其对未经人事之人效果极其显著。”
听闻此言，吴瘸子先是不解，而后立刻呆住，脸色变得涨红，拿着酒杯不知如何是好，见此情景，温神医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终于明白雨来这老东西在拿他寻开心，随即愤怒的看向温老头骂道：“好你个瘟神啊，真是个老不羞的老东西，拿你爷爷我开涮，来，给老子喝了这杯酒！”只见吴瘸子用一只胳膊揽住温老头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往他嘴里灌，温老头无奈，只得饮下。
见他乖乖喝完，吴瘸子这才将他放开，哈哈大笑道：“真是爷爷的好乖孙吆，哈哈哈”
而被叫做瘟神的温老头则是笑眯眯的问道：“吴瘸子啊，我是你孙子？谁是我奶奶啊？”
吴瘸子顿时哑口无言，随后两人四目相对，只听噗嗤一声，两人同时笑了出来，随后两人便不顾形象，放肆大笑，声音环荡四周，惊起一群飞鸟。
这时天空飘来几朵白云，似乎被他们的笑声吸引，久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