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卷发女郎
十八号车厢，三号包间。
崔振海躺在软卧上，扭头看了看还在耐心清理瓷瓶的年轻警察，“建东，你觉得李大明有没有问题？”
这是刚才见过赵宗熠的那个年轻警察，叫孙建东，他正在用棉布清理瓷瓶里面的药渍，“目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崔振海又问那个少数民族的警察，“钢子，你觉得呢？”
钢子看孙建东那么宝贝瓷瓶，推测道：“我觉得，他是个文物贩子。”
孙建东却摇头道：“应该不是，这个瓷瓶里面有一股很重的药味，说明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一件文物，有可能是买来装药的。”
另一个年轻警察，毛晓明没有见过赵宗熠，于是问道：“崔队，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李大明有问题？”
崔振海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他的衣着判断，应该不是个有钱人，但他依然选择花费1500美刀，去单独住一间高级卧铺……”
“1500美刀？真有钱啊。”钢子感叹道。
毛晓明也很惊讶，“我们这种普通的软座也就1100华夏币，四个人的车票加起来都只有他的一半？”
崔振海点头，“我找乘务员核实过了，进站检查的时候，李大明的行李箱里面只有衣服，而且他是要在纳乌什基站下车的，说明他就是个卖衣服的二道贩子。”
“可他突然补票去莫斯科，还特意花大价钱买了高级软卧的票，太过反常，我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孙建东会到了意，“崔队，你是觉得他与劫匪有关系？”
崔振海没有找到证据，也不敢下定论。
“不确定，再观察观察吧，看看他还有没有同伙。”
现在是第三天的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列车入境了毛熊国，它在第一天离开了华夏，第二天途径蒙古，第三天的晚上准时到达纳乌什基站。
接下来的三天半，K3国际列车会横穿毛熊国，最终抵达西边的首都莫斯科。
……
凌晨一点半，乌兰乌德站。
一位身穿黑色皮质风衣，黑丝大长腿配着长筒黑皮靴，艳丽夺目的红唇大波浪美女买了去往莫斯科的车票，上了这辆K3国际列车。
与她一样选择深夜上车的年轻女人有不少，毕竟毛熊国的经济不景气，失业率居高不下，一些家庭没有办法，只能操持起了皮肉的贱业。
没办法，要吃饭的嘛。
不过这个皮衣美女有些不同，其他女人都休息好了，上车之后立刻开始寻找客户。
她倒好，哈欠连天，仿佛匆忙赶到了乌兰乌德站，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上了列车之后，倒头就睡。
直到天亮了，皮衣美女才起床重新化妆，开始在各个车厢游走，看似在寻找客户，却片叶不沾身，晃悠了一圈，好像什么都没做。
路过五号车厢的七号包间，她忽然听到有人喊道。
“美女，进来坐坐？”
皮衣女人回头，靠着门边，轻笑道：“好啊，就怕你不够本钱。”
赵宗熠从荷包里数了一千美刀放到桌板上，“进来陪我聊聊，这些钱都是你的。”
皮衣女人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怕不是个傻子？拿一千美刀出来泻火？可她也不会真让他得逞啊，这笔钱注定打水漂。
她笑着走进包间，抓起桌板上的一千美刀，“先说好，只能聊天，不许动手动脚。”
“绝不动手动脚，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赵宗熠让皮衣女人坐下，然后笑问道：“美女，有没有男朋友啊？”
他只是在搭话，其实非常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李素真，广州人，家里有一个哥哥和生病的母亲，从小就出来闯荡，三年前被瓦西里带来了毛熊国。
然后，李素真为了帮助深爱着的瓦西里，秘密接近苗氏兄弟，顺利成了弟弟苗子文的女朋友。
瓦西里为什么要派李素真接近苗氏兄弟？
这里面牵扯到一件公案，十年前，瓦西里在国内走私被抓，为了减刑出来陪伴刚出生的女儿，供出了同伙，也就是苗氏兄弟的哥哥苗青山。
后来，苗青山为了报复瓦西里，将瓦西里的老婆和女儿都藏了起来，又来莫斯科找到了瓦西里，经常用母女的照片和下落威胁瓦西里替他办事。
瓦西里为了找出女儿的下落，便让李素真去接近苗氏兄弟，他为此每个月还要给李素真一笔酬劳。
此时，李素真听到赵宗熠询问自己的感情状况，扑哧笑出了声。
“没有啊，所以才在列车上寻找缘分嘛。”
赵宗熠也没有着急询问瓦西里的事情，反正还有三天才能到达莫斯科，期间尽量与李素真拉近关系，顺藤摸瓜就能找到瓦西里。
若是直接开口询问瓦里斯的事情，万一打草惊蛇，引起了李素真的警觉心，就得不偿失了。
“你看我怎么样？哥哥养你啊。”
李素真娇笑着，站了起来。
“肚子饿了，我先去吃东西，一会儿再聊。”
赵宗熠也起身道：“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
二人来到餐车，不过没有同桌，很自然地分开了。
李素真吃完了早点，从包里随便拿出来了一个便签，开始在上面写着一个个数字，看起来像是车厢和床位的编号。
没过多久，崔振海一行人也来到餐车吃早饭，落座后，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正在写写画画的李素真，以及……
与李素真背靠背，坐在另一张餐桌的赵宗熠。
崔振海隐约感觉到不对劲，想起之前抓到的那个回北京销赃的愣头青说过，劫匪先是让一个女乘客寻找到了大倒爷的包间号，然后才开始行动。
这个女人一直在写着什么，或许就是那个踩盘的女乘客？
本着实事求是的办案态度，他立刻拿着烟走到李素真的面前，试探道：“小姐，麻烦借个火。”
李素真不慌不忙地将便签夹到了杂志里面，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将打火机递给了崔振海。
崔振海点燃了烟，把打火机还给了李素真，“谢谢。”
李素真好像不想节外生枝，将打火机和自己的烟放进挎包，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
崔振海趁着与她擦肩的机会，快速将手伸进了李素真的挎包里面，顺手牵羊出了那本杂志。
这时，赵宗熠也站了起来，回头正好瞧见崔振海，“哟，崔大哥，这么巧啊？”
崔振海吐烟，“不算巧，总共也就两个车厢是餐车，又是饭点，碰面的几率很大。”
赵宗熠拿起自己的外套，“行，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崔振海看向赵宗熠剩下的大量食物，“这就不吃了？点这么多干嘛？浪费粮食也不能提倡。”
赵宗熠笑道：“别说了，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昨晚没怎么睡好，胃口不好。”
他说完，就离开了餐车，走的是与李素真一个方向。
崔振海回到自己的座位，与两个同事一起打开了杂志，里面的便签果然写着一排排车厢与包间编号。
“那个女人就是踩盘的，想办法盯紧了。”
“明白。”
嗯？上面还有李大明的包间号？难道我猜错了？李大明与劫匪没有关系？
三个人点完早饭，为了节约时间，开始狼吞虎咽，其实他们根本不用急，下一站是新西伯利亚站，还有八九个小时的路程，期间又没法停车，李素真怎么都跑不了，除非她敢跳车。
另一边，李素真去找同伴汇合的路上，突然发现自己挎包里的杂志不翼而飞了，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张便条。
小偷？同行？还是警察？
她有些慌张，小跑回了自己的包间，又在纸上默写了一遍，找机会递给了同伙。
十几分钟后。
临近的几个车厢突然热闹了起来，几个戴着黑色头罩的男人，手持铁锤、斧头、短刀之类的兵刃开始照着便条上的信息，抢劫那些身怀贵重物的大倒爷。
与此同时，赵宗熠的包间也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头戴面罩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斧头，威胁道：“把钱都交出来！”
“滚出去！”
话音刚落，那个男人就倒飞了出去，直接砸碎了走廊的车窗玻璃，昏倒在了地上。
包间里的赵宗熠放下左脚，继续翻看手里的科普杂志。
其他的几名劫匪同样不好过，他们也遇到了棘手的硬茬子，崔振海与另外三个警察将这些劫匪胖揍了一顿，全都制服了。
躲在角落里的李素真看到了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她认出了崔振海，就是这个人偷走了她的便条。
再看崔振海这边，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立刻做出判断，“兄弟，这趟车是我的，已经踩过盘儿了。赶紧滚蛋，下趟车归你，明白吗？”
被他薅着头套的男人动弹不得，“好，这不被你逮着了，哥们认栽。”
崔振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既没有用警察的身份逮捕他们，也没有把他们交给乘警。
他看了看另外三名同事，低声说道：“回去聊。”
四人回到包间内，关好门。
孙建东第一个忍不住了，“崔队，为什么把他们都给放走了？”
崔振海反问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今天的这伙劫匪，与一个多月前的那伙人不一样？他们太业余了。”
随后，他进一步解释道：“首先，一个多月前的那伙人，计划周密，撤退迅速，还懂得借助列车通过隧道时的黑暗进行换装，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手枪。”
“能把手枪带上K3国际列车，绝对不是一般的小蟊贼。”
“你再看看今天的这伙劫匪，没有计划，胡乱打砸，生怕动静闹得不够大，而且他们连一把手枪都没有，光凭铁锤和斧头就想打劫整辆列车？”
“我怀疑，劫匪的首脑并没有参与这次的行动，今天的带头人很有可能是个想要单干的小弟，擅自做主的拙劣模仿。”
他作出结论，“放走这只小虾米，我们才能捞到真正的大鱼。一切按原来的计划进行，先去莫斯科。”
“明白！”
另外三个人亦是神情肃穆。
下午四点半，新西伯利亚站。
某只小虾米从硬卧车厢下了车，他打算在这里躲几天，等过了风头，再想办法回莫斯科。
李素真也悄悄下车，用车站的公共电话给苗氏兄弟报信，不过她没有选择留在新西伯利亚站，而是打完了电话就回到了列车上，应该是想尽快赶回莫斯科。
二人没有料到的是，崔振海已经在暗处，用相机拍下了他们的体貌特征，等到了莫斯科，就能把照片传真回国内，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李素真回到车厢，正好撞见那个难看的厚嘴唇男人。
赵宗熠用手臂挡住通道，笑问道：“美女躲哪儿去了呀？我可是找你老半天了。”
“让开。”
李素真不想和赵宗熠废话。
赵宗熠慢悠悠的问道：“怎么？又想躲回厕所？”
李素真不禁向后退了半步，两只大眼睛瞪圆了，“你……”
他怎么知道我一直躲在厕所？难道他和那个偷便签的黑脸男人是一伙的？
赵宗熠调侃道：“我都看到了，你好像很害怕某些人，所以一整天都躲在厕所里。行了，我的包间还有一个软卧，你这两晚就住进来吧。”
他拿出一张车票，递到了李素真的手里。
“票给你了，来不来随你，如果你喜欢在厕所过夜，我也不勉强。”
李素真看着手上的车票，心里的戒备更深了，“为什么帮我？你想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