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剑尖舞三军
“灯火辉煌的街头，忽然袭来一阵寒流。”
寒风凛冽，如若刀锋，仿佛要将人脸活生生撕下一般。
疼。
这寒冬腊月真疼啊！
“我坐在高楼上，望着地上的小蚂蚁。”
韦陌侯手里轻攥一罐啤酒，早已有无数颗蚕豆大小的尿酸结晶卡在关节里，一用力就疼得厉害。
因此，一阵微风也能吹落他手中的绿罐子。
“我今年都多少岁了？30，好老了啊，得立马死掉才行。”
用力睁开早已疲倦的眼球，他沧桑的充满沟壑的脸庞却垮了下去。
常年征战，哪有谁能一直活下去。
异国
他乡
此为何处？
少年满志，背扛一柄锈剑，身着纸糊一样的铠甲，踏上了收复失地的征程。
此后历经十二年征战，大大小小战役五十场，绞肉机般的冲杀亦有两场。
三易主帅，其心不改。
从一名在战场以血肉充当楼梯的炮灰，到可以带领肉鸡们冲上一线，以身填沟壑的炮灰头头。
韦陌侯愈发成熟，也愈发迷茫。
十二年，凡人的极限便是如此了吧。
只是没了，都没了。
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乘着仙鹤，握着一柄雪白的长剑，秀气的剑尖微微上挑，随后耀透天际的剑光闪过，朝韦陌侯所在的军队飞来。
一切都没了……
“二十万，整整二十万大军，八千铁骑！就是挥了一剑……”语气愈发激动的韦陌侯脸上已满是泪光:“全没了！”
如同那时在人间流传的爽文小说一样，韦陌侯被仙人一口气吹死后就穿越了。
可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哪里，没有家，没有熟悉的国度，亦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知音。
凡人就是凡人，绝无成仙之路。
他刚到这名为蓝星的地方，也曾尝试过追寻修仙之法。
结果……虚妄，绝地天通，比他的家乡空缘国，还难见仙人踪迹。
最后灌下一口啤酒，韦陌侯嘴里重复着:
“30岁太老了，我早就该死了，怎么还能活着呢？”
在空缘国，凡人只要超过45岁被世人视为妖怪；
超过30岁，体能下滑，器官开始走下坡路，便为老人。
像韦陌侯这个年纪的中年人，体面点，传授新生儿一些战斗技巧；
不体面，官府会帮你体面。
“哗啦！”
一阵微风刮来，绿色啤酒罐与其他立着的空罐子撞在一起，全部散落于地，乱糟糟的。
俯身把所有啤酒罐都装进口袋，有些沉甸，倒也不影响行动，韦陌侯将足足几斤重的垃圾袋挂在，夹有几件单薄衣服因为风吹而飘摇的晾衣架上，复站在了高楼边缘。
楼顶，寒风凛冽，夜色阴沉，
楼下，灯火阑珊，柔黄似水。
沧桑嘴角勾勒起弧度，胡须上的酒沫子也借机向上抬了抬。
“该死了，大伙，我好想你们。”
韦陌侯一跃而下！！
没有丝毫迟疑！
大蚂蚁们在极速膨胀，韦陌侯身体疯狂降落，世界不断上台。
最后，挂在天空中的柔和的绿灯成了闭眼前最后一点微光。
似有仙人接引，求而不得。
脑袋嗡的一下！！
血浆飞溅！！！
真痛啊！
跳楼轻生不仅死相丑陋，还痛不欲生……
然而已经不会生了，痛的想死，又无法逃离即将死亡的事实，
那便让他快一点死去，见见那些老战友，莫让他们在黄泉路上等久了。
剧痛。
意识缓缓流逝，身体也逐渐变得轻飘飘，就像即将睡着的感觉一般。
“韦陌侯？陌侯？你不要吓我，怎么突然又昏倒了？”
恍惚间，一张陌生的姣好脸颊占据了韦陌侯半睁眼眶的全部视野。
哪怕已经过了三十年，藏在韦陌侯肌肉里的记忆也从未消退，他迅速翻身将那白衣被血液染红的女子压在身下:
“你是谁？这是哪里！快说！不然我掐断你的脖子！”
话语间，韦陌侯五指成爪紧紧靠在了瘦弱女子的咽喉上。
女子带着哭腔慌乱地解释道:“陌侯，我是凝归啊！你在渭水战场上被天外巨石砸中，幸亏战友拼死，将你带回了军营！”
姬凝归？
韦陌侯略微放轻了掐脖的力道，语气有些狐疑:“渭水战场是北俱芦洲前线的最后一道防线，可……可仙人不是一剑将我们全部化作飞灰了吗？”
过了渭水重镇，通往北俱芦洲腹地的通道，便一马平川，再无任何天险。
只有渭水镇，环山而建，依河而生，易守难攻。
抽身脱离韦陌侯身下的姬凝归嗤笑着说:“什么仙人？我们空缘国整整二十万军队，就算是仙人也得被踏成肉泥。”
“二十万军队，空缘国……”韦陌侯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对，不仅有二十万军队，咱们空缘国还有八千铁骑，就算是仙府也未尝不可踏平。”
“姬凝归……”
想了好一会儿，韦陌侯总算是回忆上这个名字了。
渭水战场立下赫赫战功，随后又屡出奇技，消灭北俱芦洲最后有生力量，仙人降世前，空缘军最后的主帅。
白衣人屠，空缘国左将军，姬凝归。
空缘国主亦称她为兵仙下凡，降生于此乃天佑空缘。
兵仙……
“呵……”如今一提到这个称讳，韦陌侯心中顿时落下一地鸡皮疙瘩。
燕雀安知鲲鹏之力，鲲鹏不过是振翅产生的气流便能让燕雀找不着北。
“陌侯，你好些了吗？刚刚都吓死我了，让你不要上前线，不要上前线！干嘛非得不听我话！”
姬凝归轻轻一拳点在韦陌侯胸口:“军里有我就好，再加上韦侯爷做好军中后勤补给，收复北俱芦洲指日可待。”
说着，她心疼地将懵逼的韦陌侯抱在怀中。
女子胸口的温暖，起伏的心跳，均匀又有热气的呼吸一股脑地都扑在韦陌侯身上。
韦侯爷，空缘姓韦的侯爷是谁？
平民老百姓几乎不可能与他们再有任何交集。
明明是熟悉的军营，韦陌侯却活像脱离社会一个世纪的老人。
可有一点，他清楚得很。
“这不是我，我夺舍了一个同名的小白脸。”
不知是福是祸的韦陌侯用力推开了白衣染血的姬凝归，先走一步看一步。
被推开后，姬凝归诧异地看了韦陌侯一眼，又生怕力气用大伤到他，剑眉紧蹙:“你？”
姬凝归突然顿住，向服侍在一旁的侍妾命令:“你们先下去。”
那两位得到命令的侍妾却纹丝不动，她们顶着一颗丸子的脑袋垂下，抬眼向沉脸的韦陌侯望去。
见韦陌侯沉默不言，脸色也难看的异常，两位着甲侍妾一动不动，全然不将姬凝归的命令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