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道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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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疯驼子

见这怪异情景,众年轻修命之士哪敢下去。

近几日,两方弟子都晓得地下有个玉泉县,进去打探的人手,全是有去无回。

方泽纵目村中,村庄、县城,两种景象混为一体,令他不禁怔怔出神。

尚在村子内的村民,当下逃出屋子,没命奔逃,未出现死伤。

“还不是死局!玉泉县的人,与之前我下井时一样,看不到外边。”

尽管如此,方泽清楚,余下的时日也就几日了。

鸣井村整个消失之时,他们所有人,都将站到玉泉县内。

“玉泉县到底有何凶险,大师傅未与我等道明,但想来他已知晓其中蹊跷。”

方泽定下心神时,身后枯枝作响。

一貘妖、一狼妖走来,两者望见村中变化,兽口微张,同样受惊不小。

“阿泽,我们是不是没几日活头了?”

“村子从前没这等祸事,定是姓马的招惹来的。”

阿福仰头看向方泽,二牛则带着哭腔低声念叨。

方泽转过身,不知该作何回应,目光落在二者身上,发现两人化入妖身更多。

阿福寄命貘妖,就余下眼鼻,之前貘妖紧闭的眸子睁开少许,妖身即将被阿福完全占据。

二牛许是放不下,整张胖脸生在狼妖额上,面皮丝毫未损。

“散开,避开秽灵。”

骤然间,后山方向有人暴喝出声。

“秽灵?”

立在山路前的众人,不待回身细看,飞速奔散开来。

阿福与二牛逃奔,方泽疾冲数步,爬上就近一株大树。

他上攀至高处,视野开阔些后,顿见阴暗山地中,成串的人影拂动,皆只能见人形轮廓,呈现浊灰色。

十道、五十道……至少过一百之数。

浊色人形群聚,如一条浊流,沿着山道涌向了村子。

一股浊流之后,接连又是三股,所过之处,枯枝败叶腐坏成浊水。

后山各处,掀起一团团污秽气雾,人声混杂,有人痛苦哀嚎。

“二师傅,死了、死了好些人。”

“不许逃,统统给我回来,继续搜寻尸怪,须尽快集齐三十六块祸斗妖骨。”

“黄花班寄命弟子,过来取药。”

马瑞话音中已透出杀意,黄花班二班主似也要对弟子动些手段。

方泽赶忙撕下一块布,捂住口鼻后,落到地面。

移目扫视,发现不远处阿福时,正见其狼狈逃窜。

“阿福,多往高处走。”

提醒一声,方泽沿着秽雾间隙而行,还是无可避免沾染到少许污秽浊气。

与他一样,两方弟子齐动,皆在折回夜幕边缘。

大难当头都得出力,无法及时布置好祸斗子阵,无人能幸存。

三师姐、四师兄、五师兄……

秽雾之间,方泽见到季远时,对方处于他右前方。

“你还有闲心顾及他人?先顾好你自己小命。”

冷幽幽的话音飘来,季远冷峻面容带笑,身形消失于层层秽雾之后。

方泽眼神冰冷,蓦地往自己身后看。

隔着遮眼的秽雾,后方依稀有一驼背身影,头颅涨大不似常人,身上披了件破袍子。

来人在山地间奔掠,如履平地。

尤其是路过崎岖山石时,驼背身影如山羊过壁,灵活十足。

“道种‘奎羊’,此人体魄不如几名师兄,但强过我。”

方泽记起六日前李璇所说,后边追来的,想必就是那种道三次没死之人。

旁人忙于搜罗祸斗妖骨,又有这场秽雾,的确是趁乱杀人的好时机。

因身法不如,不一会,方泽就被来人拉近,彼此相隔不到二十丈。

近距离看,驼背人脖颈、四肢生毛,面皮发黑,胀大的头颅上凸起两块,状似两只短小尖角。

“季远说过,如我杀了你,他会为我再弄来一枚道种,你要怪便怪他。”驼背男子嗓音低沉,抬起的眼中透出疯狂。

其话音是个年轻人,但已因种道不成,变得面目全非。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成?”方泽冷声回应,心中思索对策。

这人身躯有些妖化,身法力道都胜过他一筹。

但他体内丹药药力还在吸纳,短时间真炁恢复较快,可依仗这一优势,耗对手真炁,削弱对手。

念及此处,方泽调动下丹田根泉真炁,不惜消耗,以真炁覆盖全身。

待他遍体黑气腾腾之时,他不再绕道避让秽雾,一头扎入就近秽雾。

后方二十丈,驼背人眼珠泛红,方泽简单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今日必死。”

驼背身形往下俯低,转为四肢着地,运转真炁后,径直追入秽雾。

他观方泽逃奔的方位,是先前二师傅出声的位置,想来此子是想借二师傅避难,不敢与他死斗。

两者在秽雾中一逃一追,不算远的一处高坡上,一貘妖一狼妖尚未走远,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貘妖两对眼,四目都流露出怒意。

“大伙都忙着凑齐妖骨阵石,他竟然还想害人命。”阿福毫不犹豫地冲出。

二牛控制狼妖之躯,横身阻拦,侧头示意阿福细看地面。

“那驼子有两个帮手,你过去了也斗不过他们。”

阿福定睛看去,层层秽雾之下,地面枯叶间有两条丈许黑影,是两条黑蟒。

两蟒明显是寄命不足一月的修士,与他们一样曾是村民,正分到左右前去堵截方泽的前路。

“我去向二师傅告状。”阿福咬牙改口,可说完他自己都不信,二师傅会在这等关头多管此事。

他转而想去寻九师姐李璇,但又不知李璇在哪个方位。

思来想去,想不出好法子,阿福索性不去想了,撞开二牛,奔下高坡。

许是因其心中太过焦急,仅存的眼与鼻,鼻子连同血肉内最后部分头颅,加快化入妖身。

奔腾间,貘妖之躯拖出些微残影,并非是因身法太过,而是其妖躯自然而然致人生幻。

与此同时,团团污浊秽雾之中。

两蛇反复阻截去路,逼得方泽无法接近二师傅所在方位。

方泽与驼背人身处秽雾,二人真炁都在飞快消耗。

愈是地势往下,浊气沉积越多,方泽没能借二师傅威慑,只得挑地势低的地带闯,多削弱对手。

“一个疯驼子不够,还找来两条蛇对付我,非得动用那件法器不可,以我眼下大涨的真炁多少能展现部分威势。”

“他们三个,总得死上一两个。”

方泽双腿肌肉鼓胀一圈,全力狂奔,掠向视野内一座浊气沉积的山洞,洞中无丝毫光亮。

唤出阿大相助,再有超出一品的法器,袭杀几位师兄师姐都有可能,驼子且不论,两个寄命不久的村民不可能逃脱。

两人身影前掠,先后没入山洞不见。

地面长影游走,从两旁追来的黑蟒紧随两人之后,投身山洞。

而就在洞外数十丈之隔的斜坡上,一堆枯叶中,头顶羊角辫的女童冒头。

前一眼才见人进山洞,转眼她便模糊听到嘶哑呼喊声,似有人被掐住了脖子。

“九师妹看中之人,这般不中用?”

这位七师姐罗米余“咦”了一声,以为是方泽以一敌三落败,可着实太快了些。

正想去瞧个热闹,她只觉头晕目眩,遍体皮肉发胀,也是因此变故,她才换到这坡上藏身歇息。

“不大对劲,莫非是药力太猛!”

罗米余嘀咕着,伏地藏回枯叶堆中,却见一头貘妖后到,急奔而过。

此刻的山洞内,污浊秽气弥漫。

地面污泥四溅,两条蟒身胡乱扭动,痛苦不堪。

“方柱,先救我。”

“绕、饶命。”

两条黑蟒颅下三寸,两颗生在妖蟒躯体上的人头嘶哑出声。

在他们接连蟒身少许脖颈处,各缠了条树根,势要将他们脑袋给活活绞下来。

树根延伸自洞内黑暗,一驼背身影正与一背负青壶的身影激斗。

因两黑蟒挣扎,背负青壶的身影被带动着连连趔趄,接连挨了好几记重击。

“快杀了他们。”

出声催促的正是方泽,青壶法器中的树根袭人又快又灵巧,但他如今施展力道还不足。

“你还有帮手藏在此地?”黑暗中低沉话音语带疑惑。

名叫方柱的驼子自然不知,就在方泽身后,一凭空出现的中年汉子摸黑走过。

两声利刺捅入血肉的闷响过后,方才还在呼喊的两人没了动静,紧接着便是蟒躯砸入污泥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