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紧杀之局
何羽正色道：“您传我的《劫象九变》，虽未提及功法等级，但一看便知是仙品功法，这等大恩，我一辈子都报不完，只求能每日请安，愿以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仙品功法，就连何家这种底蕴，也没有几篇。
放到任何仙宗、大族，都是镇宗之宝，兴族之机。
他恭敬地将心窍玲珑丹放到小桥前方。
“父亲知道后，特意命我从药房中取来这仙品心窍玲珑丹，呈献给师傅，虽同为仙品，但功法可比丹药有价值多了，因此望师傅收下。”
“父亲说，此丹可以协助演化星辰境十二道宫，我不太懂，但想到只要能对师傅有些许的好处，就是再多仙丹，也不足道。”
莫师傅并不接话。
何羽站在桥前，往林中深处瞅了一眼，却依旧没能看到这位剑仙姐姐的身影。
继续自言自语，“《劫象九变》的藏剑法，我已练到十一枚剑气，但却陷入瓶颈。”
“好像每多一道剑气，就得多耗费成倍的心力，但人心有限，天算无垠，实在是难以突破。”
何羽所说的，确实是当前面临的瓶颈。
他的藏剑法如今只堪堪到了引气中级，只能让十一枚剑气同时射出，更别说“层层布局、快剑紧杀”的第一变。
“想必是我天赋太差了。”
何羽叹了口气。
莫师傅的清冷声音却突然响起，“只看功法就能练到这一层，已是不易，不用妄自菲薄。”
“是。”何羽立刻同意。
莫师傅继续说道：“劫象九变的境界与剑气数量无关，十一枚剑气已是引气境的极限，这其中的重点，在于‘变’。”
何羽不解。
“正如围棋，手中棋子再多，也无法决定棋局，棋到收盘，往往定胜负的，只有那一劫之变，一子之间。”
何羽略微明悟，“您是说...我需要的是把一两道剑气修炼到极致，而非追求万剑归宗那种感觉？”
“万剑归宗...倒是会造词。”林中的声音略显无语，“握不住的剑，就等于废铁。”
“引气境界的拼杀，两道剑气足以布局。”
却见一棵枫树上，突然垂下一片枫叶，划破空气，朝着何羽的脖子，瞬息刺来。
又来？
何羽忙并指射出剑气。
那枫叶被剑气冲碎，但即使是碎片，也锋芒毕露，依旧威胁着何羽脆弱的脖子，他躲闪不及，只能仰身后退。
地面上突然飞起另一枚枫叶，带起凛冽寒风，斜刺向上，目标仍然是何羽的脖子。
何羽目光一紧。
解窍！
好在横炼了两足的窍穴，解窍之后，速度瞬间提升。
何羽转身，险之又险地躲过。
下一刻，脖子间却突然感到一点凉意袭来，如冰点雪。
何羽浑身僵住。
冷汗从头顶冒了出来。
却见一瓣枫叶残片，从脖子上缓缓滑落。
劫象九变，紧杀之局，已成！
原来是那先前已被他击碎的第一枚枫叶，其中有一瓣碎片，在碎裂的瞬间，就已射出。
而射出的方位，正是他躲开第二枚枫叶的落点。
精准无误。
果然，两道剑气就足以致命，根本用不着那么多，如同围棋落子，胜负往往只在一子之间。
何羽茅塞顿开。
捧着那瓣碎片，如获至宝地塞进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了一样。
“谢师傅赐剑！”
微风习习，流水叮咚。
枫林愈发幽静，何羽放松地立在桥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中剑仙沉默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还有何事？”
逐客令？
何羽皱眉沉思，“师傅，弟子确实还有一事想请教您。”
“......说。”
“这个......”何羽的面部肌肉紧绷，两条剑眉紧锁，沉重踱步，仿佛遇上什么棘手的事。
枫林中，罕见地主动问了一句，“莫不是又被人下了魇镇？”
何羽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就是......这么久都没见过剑仙姐姐的真颜，想着能否拜见一下，以后也好将师傅的恩情记在心中......”
他话还未说完，熟悉的眩晕感再次传来。
这次结结实实的转了五圈，才倒飞出去。
“倒是生了张巧嘴，说什么愿以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不知从哪学的巧言令色。”
“你这张嘴，以后惹出祸来，莫说是学我的剑法，就算报恩了。”
“滚。”
门外，何羽狼狈倒地，抬头正迎上吕景言的眼神。
“贤侄这是......”
“被师傅揍了。”何羽起身揉了揉屁股，毫不在意，“嗨，哪个弟子不被师傅揍，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每次莫师傅话最多最密的时候，就是被他激怒的时候。
但纵使说些气话，听起来也如冷泉流清、敲冰戛玉，何羽只觉得如闻仙音。
可惜，要是能看上一看就更好了。
他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
“呵呵呵......”
本在院外等候多日，早已满怀怨念的吕景言，见状开怀一笑。
“贤侄可真是......”
又被父亲揍，又被师傅揍，生得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却是个讨嫌命。
不知为什么，看何羽吃瘪，他倒是挺开心。
“人生聪慧岂外得？灵秀不拘自在心。”
他忍俊不禁，摇头晃脑地离去，也不再等那朱门洞开。
何羽皱眉，“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真是个老学究，怪不得不受师傅待见。
卫虎走上前来，将一纸书信递上，封面写着“内务司”字样。
“少爷，这是刚刚邓青送来的。”
“哦？”何羽打开书信，却是一道处罚令。
“经查，前内务司主事冯淑，欺上瞒下，动用私刑，冯淑已死，相关从犯五人一律处死，以儆效尤。”
何羽点了点头，将书信撕了，“邓青办事我放心，你跟小柔说一下，赏他五十枚灵石，从库房支取。”
“是。”
“虎子，你忠心耿耿，更是不易，同样赏五十灵石，一起领了。”
何羽拍了拍卫虎的肩膀。
“这......”卫虎的脸色一红，“我只是跑了个腿，受之有愧。”
“吴道长的院子，你敢进去已是不易，更何况还搬个尸体。”何羽沉吟，“这件事不必保密，稍微放出一些风声，让那些个丫鬟仆人，长长记性。”
卫虎点头。
他不会问为什么少爷会认识以性格乖僻闻名何府的吴不是，也不会问冯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少爷要把一具尸体毒成刺猬。
卫虎只知道听令行事。
但不代表他不敏感。
卫虎默默看向前方的背影。
少爷成熟了许多，有很多心思，已经不再对他们展现。
而邓青也几乎天天跑在外面，除了少爷，谁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仅仅只言片语，就决定了内务司六人的生死，其中还有一个主事，而内务司甚至不敢稍作反抗，像撇清关系一样出了个处罚令。
这背后有多少威逼利诱，就像藏在水底的暗沼，再无人知晓。
而对少爷而言，杀死这些活生生的命，就如同撕掉这封书信一样轻易，甚至眼都不眨一下。
有一种......面对老爷的感觉。
卫虎的目光稍稍偏开，不敢再直视何羽的背影。
下一刻，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爹。”
卫虎张了张嘴。
何羽亦是惊讶，“卫阔统领？你怎么来了？”
何府内侍统领卫阔，卫虎的父亲，山海境七重海术修。
山海境界，分搬山、覆海两种，对应的是对身体和神识的两种修炼路线。
武夫搬三山，术士覆七海。
卫阔和卫虎，两父子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魁梧身躯和沉默寡言。
他垂目看了一眼何羽，“君侯有令，带羽公子参加洗墨阁武试。”
“武试？什么时候？”何羽震惊。
“现在。”
卫阔抬手搭在何羽肩上，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卫虎。
他挠了挠头，陷入沉思。
爹刚刚...有看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