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生不复相见
景仁宫内，周皇后看到太监抄录送来的那一沓罪状，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
只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打击之后，周皇后很快恢复了镇定，忙道：“去请张皇后过来。”
身旁的侍女闻言也知道兹事体大，自是不敢耽搁。
少顷，张皇后来到景仁宫中，只看到周皇后已将头上的珠翠全部摘去，忙道：“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还请皇嫂救我。”
看着周皇后泪如雨下，张皇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道：“有话不妨起来说，你我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是我父亲，犯下了滔天大罪。”周皇后泪水不止，与此同时，将那写满了罪状的一沓宣纸递到了张皇后面前。
张皇后只是看了几页之后，顿时眉头微蹙。
这纸上所写的内容，不要说是皇帝，就算是她一介女流，不通政事，也知道做的太过了！
这周奎简直就是一点脸皮都不要。
平常挖挖皇帝的墙角也就算了，只要不过分，皇帝估摸着也懒得搭理。
可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连军械都敢往外倒卖，还有什么是他这个国丈不敢做的？
最可气的是，周皇后自己掏出三千两银子贴补，这周奎居然还昧下了两千两，只打算上缴一千两……
底线，在这位国丈大人眼中，似乎完全不存在。
“弟妹，你先起来。”将周皇后拉起，钱皇后道：“除了这些，陛下可还说些什么？送了其他东西过来？”
“启禀皇后，陛下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东西送来……”周皇后身旁的侍女赶忙答道。
听到这里，张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弟妹，还请放宽心，事情尚有转机。”
“还请皇嫂教我。”周皇后立即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张皇后微微沉吟，道：“眼下之情形，就看弟妹如何选择了。”
“皇帝只是送来了国丈的罪状，这说明皇帝已经打算惩处国丈的。”
“毕竟，国丈他，做的实在是太过了！”说到此处，张皇后不由叹息一声。
“然而，皇帝却并未惩处弟妹你，这说明皇帝还是念着和弟妹你之间的夫妻情分的。”
“否则的话，伴随着这罪状而来的，就该是一纸废后的诏书了。”
“是故，眼下的情形，就是弟妹你选择站在哪边。”
“若是你执意为国丈求情，就算是今时今日皇帝不会废了你这个皇后的位置，假以时日，皇后这个位置，你也是坐不稳的……”
“若是弟妹你站在皇帝这边，那夫妻同心，皇帝是讲情分的人，绝不会贸然废立皇后的。”
“只是不知，弟妹你怎么想？”
“姐姐当知我的心思，前番之时，我已经屡屡劝告父亲，可奈何他全然不听，以致于今日竟然做下这等祸事……”
“我自是不愿意再与父亲有所瓜葛，奈何……他，终究是我的生身父亲……”
“妹妹切莫自误。”张皇后闻言，忙道：“国丈他终归是外戚，他不晓事，做事没分寸，难道陛下还没分寸么？”
“若说杀了国丈，这种自伤脸面之事，我以为皇帝断不会如此做法。”
“只不过，国丈必是要吃一些苦头，今后，只怕要软禁在府邸，不得自由出入了。”
“若是连这弟妹都舍不得，那弟妹权且自己看着办吧！”
说到此处，张皇后也是连连摇头叹息。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自是觉得周皇后极好，尤其是那一手刺绣的功底，更是令她刮目相看。
奈何，却是摊上这么个爹。
“启禀皇后，国舅在外求见。”
闻言，周皇后看向了张皇后，可此刻张皇后却只是静静地坐着。
良久，周皇后彻底下定了决心，站起身道：“去回禀国舅，告诉他，若是因为国丈之事，不必相见。”
“我与国丈之间，自上次家宴一别，已无父女情分，此生与他……”
“死生不复相见。”
说到最后一个字，周皇后缓缓闭上了双目，眼角不自觉流下两行清泪。
宫外，当周琏听到转达的这些话，如遭雷击。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妹妹居然如此不念情分……
“她这是不孝……”周琏此刻咬着牙，怒道：“她如今做了皇后，就认不得自家人了……”
“也不想想，当初未曾嫁人之时，父亲是如何疼爱于她，家里吃穿用度，何曾短过她一分……”
“住口。”张皇后从景仁宫内走出，正好听到这些，不由怒斥。
她心知这周皇后的兄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故此打算出来稍作劝诫，可当听到这些，心中怒火不由升腾而起。
这些时日相处，她早已将周皇后当做自家妹子，岂能容别人这般欺辱？
更何况，张皇后更知，周皇后对待自家父兄，可谓是仁至义尽，可这二人又是如何回报的？
见着张皇后一双凤目怒视自己，周琏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有些躲闪和退缩。
如此一幕，更是让张皇后瞧之不起。
“说她不孝，汝父既为国丈，可曾为陛下尽忠？”
“陛下相借银两，汝父居然只愿意拿出一万两，平心而论，家中真的只有一万两白银？”
“更可恶的是，连自家女儿帮衬的三千两银子都要暗扣下两千两，此是人父所为？”
随后，张皇后又将那写满周奎罪状的宣纸甩在了周琏脸上，道：“看看尔父做下的这些好事。”
“错非因为皇后的缘故，汝以为汝父子二人如今还有命在？”
“就凭这些罪状，你们就算是脖子上长了十颗脑袋都不够砍，如今还敢在这皇城狺狺狂吠……”
“可知羞耻二字？”
“真以为陛下手中兵刃不利？”
“若非陛下还念着几分情谊，你以为这些事情岂能这般轻轻揭过？”
“不要说皇后如今尚无子嗣，就算有子，就这些罪状，拿到朝臣面前，陛下若言废后，哪个朝臣会为你们出头……”
“皇后若废，你们父子二人又算个什么东西？”说到此处，张皇后看向周琏一脸嫌恶之色。
做人分不清轻重，愚蠢到如此地步，也是不易。
“你若是再如今日这般胡言乱语，皇后念着你是兄长，本宫可不认你。届时，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左右都给本宫听着，以后这厮若是未得诏命，私自进宫，就给我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