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汉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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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鸡兔同笼

及第楼内,众多士子欢聚在一起。

恩科乡试,京城这边已然考过,只等朝廷考官阅卷,随后放榜。

而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刚刚考完的士子,在焦急的等待着科考的成绩,亦是会放下紧张的学习心态,来这及第楼宴饮。

这种情况,待其中有人高中,更是夸张。

不乏有家境殷实之辈,在这及第楼内,当众宴请士子。

虽只是乡试中举,但这已然是一个质变的过程。

从平民到童生,再到秀才,说到底,虽有一些特权,但终归也是民。

但只要乡试考过,就是举人,在明面上就是所谓的官。

在家乡,即便是当地的知县也要给予几分薄面,因为但凡能够中举,便意味着可以参加接下来的会试,会试若是再能考中,接下来的殿试就只是一个流程。

因为北宋张元之故,殿试就算成绩再差,也不会被黜落。

而即便会试没有考中,在吏部亦是有着外放的机会,只不过今时今日,这样的机会很是渺茫,除非发动钞能力,又或者朝中关系硬扎。

不过,即便是一些士子满足这样的条件,也大都不屑走这条路,觉得此事有损颜面。

“周兄,恭喜啊!”吴伟业脸上露出喜色,道:“我听说此番乡试,周兄只有两道题未曾答出,实乃我辈士子之楷模。”

“哪里,哪里,不过侥幸罢了!”周凤翔很是谦逊,随后问道:“吴兄,你做对几题?”

“不才只答对五道,与周兄相差甚远。”吴伟业叹息一声,显得很是遗憾。

“如此说来,二位兄台,此番乡试,岂不是都中了?”一旁有士子听到二人谈话,忍不住道。

“惭愧,惭愧,只答对五道题,无颜见人呐!”

一旁的士子不禁有些无语,只不过他们亦是知道吴伟业素来骚包的性格,亦是不与他计较,随即看向周凤翔,问道:“周兄,那条鸡兔同笼之题你是如何解的?还请周兄指教。”

周凤翔见来人真心求教,直言道:“指教不敢当。”

“其实科考之时,我亦是不知此题解法,后来突发奇想,假设鸡抬起两只脚,那所余不就都是兔子的么?只需算一下剩余还有多少只脚,便可得出兔子之数,既得兔子之数,再得出鸡之数量岂不是顺理成章?”

闻言,那士子略作思索,随即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忙道:“周兄之法,果然妙不可言呐!还请受吾一拜。”

看着被晾在一旁的吴伟业,周凤翔不免道:“吴兄,你是如何解出的?”

吴伟业闻言脸上亦是有些尴尬,眼见着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亦是不好说谎,道:“其实吾之解法远远不如周兄,我是科考之时,一只一只画出来,最后试出来的。”

周凤翔听到这句话,眼睛不由瞪大,良久才不无感慨道:“吴兄,果真不愧是毅力惊人呐!”

真说起来,能在科考场地,画了几百只小动物,一个个去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并且做到的。

及第楼内,众多士子脸上不由露出懊恼之色,这等方法,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吾出了考场,亦是在典籍中查阅出此题,此题出自《孙子算经》,只不过稍做变种,《孙子算经》之中亦是提出两道解法,诸君若是有空,不妨买一本回去看看。”

所有士子闻言,眼睛不由一亮,当即决定,只要出了这及第楼,势必要买一本回去看看。

当今圣上既然恩科考试数术,绝不会止步于此,说不定,日后会试,殿试也都会有类似之题。若是殿试丢脸,答不出题,焉能为皇帝重用?

吴伟业此刻亦是觉得有些丢脸,题虽然答出了,但是得到答案的过程,于他而言,却是屈辱万分。

尤其是与身旁的周凤翔比较,难免更加衬托出他的不堪,

不过,他亦是有着长处,想到此处,吴伟业当即道:“当今,朝纲混乱,勋贵屡屡行不法之事,皇亲国戚多有不仁,阉贼乱政篡权,以致于对此等坏法之事,竟不能制,吾等虽会数术,然却不知,何时能为国除贼啊!”

“兄台此言差矣。”有士子当即就道:“我看阉党气数必不长久,前番曹思诚之死,便是征兆,诸君以为呢?”

“李兄所言极是。那番时节,吾亦是记得,还是吴兄领着吾等士子,去寻那曹思诚算账。”

“吴兄当日,可真是好胆魄啊!”周凤翔面容含笑,不住夸赞。

听到这话,吴伟业顿觉一阵舒爽,然而还不待他说话,就有士子道:“吴兄方才这话说的不对。”

“我听说那国丈周奎,就通晓大义,朝会之时,因感念陛下赐封他为嘉定伯,将所有家产捐出,充入国库,以为国用,堪称高义之士也。”

“屁!”李若涟眼中满是不屑,道:“那不过是陛下念及皇家颜面,为他贴金,才有如此说法。”

“吾有一邻,在锦衣卫中任职,他今早详细与我说了,这周奎……”

李若涟当即将事情前因后果以及在府中被两名太医如何治住的情形都说了一遍。

听到这些,众多士子顿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皇亲国戚,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节操,这是士子共识。

一时间,突然冒出一个周奎,说捐献了全部家产。就好似臭水沟里突然蹦出个棉花球,怎么看都觉得变扭,不能令人信服。

如今这么一说,反倒是令众多士子豁然开朗。

李若想了想道:“如今勋贵也的确如吴兄所说,屡行不仁之事,不过亦有高洁之人。”

“今英国公世孙张世泽,愚以为,乃当世之青年才俊也。品性高洁,且文武双全,不似京城之中的那些权贵之子嗣,此人,有其祖之风也。”

“某也听说了,我有世叔在京营中任职,对于这位英国公世孙,亦是屡屡夸赞,要我多番向其学习。”

“依我看,此全赖英国公知书明理,教育有方,如今京营整训,有小道消息传言,便是英国公拿出自己家私,为陛下犒赏军士……”

“此事确切否?”顿时有人凑了过来,仔细询问。

“此事吾岂能知之?不过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耳。”那士子亦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自是不敢多言。

恰在此时,陈于泰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及第楼,一进去就面对众多士子大喊道:“大喜啊,诸位,大喜!”

众多士子顿时将目光都汇聚到陈于泰身上,周凤翔见是熟人,忙道:“陈兄,何事大喜?”

陈于泰却是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大杯水,咕咕灌了两口,喝个干净,一连三杯,这才心满意足。

见陈于泰还不打算说,周凤翔不由急道:“陈兄,休要卖关子了!”

“你若是再卖关子,今日吾等定不饶你,今日咱们在这及第楼的帐,都得你结喽!”

“好说,好说。”陈于泰不以为意,随即就道:“小二,今日众士子的帐权且记在我身上,稍后去我府上取钱。”

周凤翔闻言也是不免觉得惊讶,方才他只不过是句玩笑话,却不想,陈于泰居然当真了!

他知道陈于泰不差这些银钱,但往来之时,也断不会如此大方,当即就道:“陈兄,你且快说罢,莫要叫吾等等急了!”

“哈哈哈!”

陈于泰顿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不再卖关子道:“今日朝会,陛下已经下旨,诛杀魏忠贤。”

“此事当真?”周凤翔“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陈兄,此事可是千真万确?”吴伟业在一旁听着也是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朝会之后,我家姻亲亲自与我说的,岂能有假?”陈于泰眼中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周兄,吴兄,且说说今日这事,值不值得我等在这及第楼内庆贺一番?”

“岂止要庆贺一番,依我看,非要大宴三日不可。”吴伟业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道:“小二,这些权且算作定钱,未来三日,不论是何人来此吃饭,我皆包了!”

不同于吴伟业的财大气粗,周凤翔道:“陈兄,还请详细讲讲事情经过。”

陈于泰当即将所听到的情况复述一遍,最后道:“所幸今日我父携我前去拜访我家那位姻亲周延儒周大人,我这才有幸得知这个消息,我一得知消息,便前来告知诸位……”

“魏逆身受皇恩,然却怀谋反之心,果真奸人也!”李若涟此刻听了,痛骂不止。

“此人所共识,今上未登基之时,魏逆便篡权乱政,迫害忠良,以致朝中忠良苦无立锥之地,今番又怀谋逆之心,以狸猫换太子之计,意图加害圣上,此贼可恶之至。”

“幸天佑我大明,及时被今上察觉,魏逆自蹈死路也。”

周凤翔略作思考,道:“愚以为,当今陛下即位至今不过半月,便铲除魏逆,整顿朝纲,虽古之圣王明君,亦不过如此尔。”

“周兄所言甚是,今上未即位之时,魏逆何等猖獗,内阁连其姓名都不敢提及一字,朝中那些不知羞耻的奸臣更是呼其为九千九百岁,地方官吏趋炎附势,为其修建生祠,凡此种种,惹得天怒人怨……”

陈于泰亦是感慨而发,道:“所幸天佑大明,降此明主也!”

“先帝虽说时常不理政事,然终归是慧眼识人,为大明择一明主,亦属贤君也!”

众多士子,对于这般言论,皆是附和不止。

原先天启皇帝在众人心中不太光明的形象,此刻随着魏逆的倒覆,亦是逐渐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