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卖粮票

农贸市场在万寿路的东端，一个硕大的铁皮棚子罩着，下面是挤挤挨挨的摊位，有卖衣服袜子，锅碗瓢盆的，有卖蔬菜瓜果的，有架着铁皮炉子蒸包子馒头卖的，有卖山货、辣椒面的，有卖猪肉羊肉的，有卖猫咪狗儿鸭子老母鸡的……

虽是中午，但也还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此情此景，让许年不由得感叹，还是90年代有感觉啊。

许年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着，观察着，终于看到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青年人在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和人低语几句，有谈妥的，二人就去人少的地方交易，完成后青年人又回转来继续问。

人多就好隐藏，许年挤到青年人旁边，听到了他和一个大妈的聊天。

“卖粮票还是买粮票？”

“买，我家孩子要去外地，买六百斤全国粮票。”

“三毛钱一斤。”

“恁贵？”

“这还贵？”

“少点不？”

“二毛八，不能再少了，你这量大，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么多，不信你再去问问。”

“二毛五。”

“大娘，我这不是卖白菜，你再去问问别人吧。”

大妈沮丧地看了一眼青年人，心有不甘地走了。

许年立即转换目标，瞄准了大妈。

不过有个问题就是，他不能主动上去给大妈讲他是卖粮票的，他一看就是高中生，还拿着这么多全国粮票，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从哪里偷来的。

许年想了想，拿了一个主意，就准备跟上去，可是刚走几步，背脊一下子就出汗了。

要是那个大妈是粮食局的人在钓鱼执法怎么办？

许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尽管听他们对话不像是钓鱼执法，毕竟如果是钓鱼执法的话，肯定会无限妥协，促进成交，然后人赃并获。

可要是这二人都是粮食局的人呢？专门给人下套的呢？

越想许年就越明白了过来。

首先，粮票的价格很高，比两毛的公价高了5分，其次粮票的数量很多，要是你有粮票，你想不想卖给大妈？

许年不动声色地盯着大妈，只见好几个人已经跟着大妈去了。

几个人和大妈一起走到偏僻角落，纷纷拿出自己的粮票，大妈也点出了钱给他们。正当他们喜滋滋地数着钞票时，从人群里飞奔出几个人，把他们控制住了。

许年吐吐舌头，暗喊了一声好险，飞快从人群中离去，这农贸市场的水太深了，还是别冒险。

老老实实地去粮油店卖吧，价格低点是低点，但好歹安全。

看了几家粮油店，终于选定了一家叫作兄弟粮油店的，几番试探下来，许年才确定没危险，只是价格被店主压得忒低，一毛三分钱一斤。

222斤全国粮票卖了28元，零的8分还被店主抹去了。

许年没和店老板计较，揣着钱快速离开，生怕店主反悔。

许年刚走，店主就轻笑道：“学生到底好忽悠，两毛的全国粮票竟然一毛三就收回来了，赚了赚了。”

许年想的则是，再过一个月，这些粮票就五分钱都要不了。在1990年春夏之交，绥杨县城就开始出现以粮票换东西的潮流了，那时候一百斤粮票只能换一个蒸锅。

现在许年的钱来到了235元，除去剩下4个月的伙食费120元，许年能够自由支配的钱是115元。

115元别以为少，那时候农村的一个大工，一天的收入是两块五毛钱。115元也正好比许文华两个月的工资多5元。

所以可以说，许年现在掌握着一笔巨款。

只可惜1990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买股票，不能放贷出去，也不能去做什么真正一本万利的生意，不然都会被扣上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

那个时代对于许年这样的人来说，唯一能挣钱，且能放心大胆挣钱的渠道就是写小说挣稿费。

那个全民阅读的年代，每一本文学期刊的销量都相当高企，那是文学的黄金年代，作家诗人堪比前生的明星。

可惜的是，许年虽然是重生的，但并不像是前生那些网文中的主角那样，仅仅因为重生，就能记住一本十万字乃至十几万字的小说，还能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这比复印机还厉害啊。

但许年也不是没有优势，他起码有两个优势，一是前生的苦闷生活让他看了很多小说和电影，二是他自己很擅长讲故事，不然也不能只靠一张嘴就能把那些相亲对象说得眼泪横流，答应帮他保密。

所以重生这一个月来的许年除了高考的事情，也在谋划另外两件事情，一是复写那些著名的小说，虽然那些小说他不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复刻下来，但是小说的整体框架，大致情节，甚至大部分细节他都是记得的，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文字复述出来，从而变成自己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把世界四大电影奖项的奥斯卡金像奖、金棕榈奖、金熊奖、金狮奖，以及中国的金马奖、金像奖、韩国的青龙奖等等获奖影片以及他喜欢的电影改成小说。

自己的文笔虽然比不上顶级大师，但好歹也看得过去，而且在伟大的故事面前，文笔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这些伟大的故事就像是珍贵的食材，已经被前人买来，处理好，烹饪的方法、步骤，配菜，调料等等都全部准备好，现在只需要许年依据步骤烹饪就行，而这根本难不倒许年。

假以时日，许年也许就能以一个天才作家以及天才诗人的身份震撼文坛。

而时间线如果拉得再长远一些的话，也许全世界的电影制片厂都要来向他买版权，因为他的小说实在是太适合改编成电影电视剧了。

光是收版权费，也许都能收出一个中国胡润富豪榜上的富豪来。

而这，只是许年走的一步闲棋而已。

……

还没走到学校，许年的肚子就咕咕地震天响了起来。

抬眼一看，一家叫作高升酒楼的高端酒楼就映入了眼帘，据说光是在那里吃一顿饭，就可能要许文华一个月的工资。

许年心想，有一天我也一定要去那里搓一顿。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旁边一家羊肉粉馆。

刚走进去，许年就怔住了。

章高楠和他的两个狗腿子刘元与方小烈正坐在那里吃粉，而且吃的还是加了羊肉和羊杂的豪华套餐。

见到许年进来，章高楠也是明显一愣，脖子一梗，头也不抬地说道：“今晚六点，正门左手边的那条巷子里，兵哥想和你会会。”

“行，希望你到时不要怂，提前跑了。”

许年略带奚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