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嗅觉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穿透薄云，洒在街道上。金色的光芒却将周围照得略带苍白。
这里离坂道不远，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灰尘的混合味道。
周围是些年久失修的建筑，部分墙面剥落，铁门锈迹斑斑，曾经繁华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现在也显得有些荒凉。
东野凉靠在墙上，全然不顾后背沾满灰尘，显得有些疲惫。
他嘴里喘着粗气，手中紧抓着一张地图，纸张的边缘被打湿，微微弯曲。
将地图展开，低声说道：
“也不是这里吗……”
手里的地图是买来的旅游版，毕竟手机导航在现在还不够靠谱。
眼睛盯着上面用粗线圈出的几个标记，这是他几天来走过的痕迹。
抹去额头上流淌的汗水，喃喃自语：“这种差事，怎么会落到一个新人作家头上……”
掏出钢笔，将现在所处的位置画上叉，“接下来先到这里……如果还没有发现的话，今天就收工吧。”
地图上画出了一些线路，显然是有筛选条件。
东野凉手撑着膝盖，喘息着恢复体力，心里还是有些迷茫。
说到底大部分也都只是推测，不能完全确定，在触碰到真相前，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黑雾。
或许黑川真奈有着她自己的情报。
所以，抄近路的方法……
东野凉抬头四处观察。
破旧的建筑，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发霉的痕迹。
门板被侵蚀得支离破碎，有些屋顶倒塌，露出里面的木梁，凋零不堪。
附近没有人，之前偶尔遇到几个人影，也不过是低头匆匆走过，仿佛这个地方早已被遗弃，留下的只有沉寂。这是典型的城市‘边缘地带’，最多的或许就是流浪汉和隐蔽空间。
“充满了犯罪的气息……”
东野凉在脑中胡乱想着，思维到处跳跃。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是八月二十日，时间已经进入天黑倒计时。
“这是出来的第几天？也没和她定个结束日期。”
自从出院后，每天下午四五点出门，已经重复好几天了。
一阵清风飘过。
因为靠近河边，带着微微的凉意拂过脸颊，吹动了他的头发。
“开学前找个托尼老师吧。”
他轻声嘀咕，用手捏着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突然。
东野凉的鼻子皱起，闻到了轻微草木香气。
他转过头，往风吹过来的方向看去。
那边的区域似乎更靠近坂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不同。
东野凉的心跳忽然加速，像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立刻冲向那，而是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走去。
他拐过一个岔路，脚下的路面向下倾斜，片刻后视野变宽阔不少。
眼前是一条不太宽的路，左边远处是河道，能看到岸边有几栋废弃的厂房，还有连绵的芦苇，右侧则是一排老旧的建筑，零星几户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两侧的路灯还未亮起，款式和东野凉家附近的类似，是很久之前的老旧路灯。
东野凉不紧不慢地沿着路走，他的感官时刻注意着周围。
就在这时。
前方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栗色的头发被烫成了复古的波浪卷，披散在肩膀上，像是上世纪岛国酒吧驻唱歌手的经典风格。
穿着一双高筒靴，现在还是夏季，这副打扮非但没有显得突兀，反而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但她的打扮与这片破旧的街区格格不入……
甚至可以说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而来，大概和周围房屋同等建造年代。
现在太阳快要落下了，视线有些暗。
女人抬着右手微微侧头，似乎在打电话，脚步缓慢而从容。
能听到从她那边传来的说话声。
东野凉跟踪的本领不错，沿着街边的掩护点悄然移动，慢慢拉近距离。
前面的女人仍在专注地打电话，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他竖起耳朵，捕捉着周围的一切细微动静。
微风掠过街道，河水轻拍堤岸，蝉鸣此起彼伏，夹杂着女人低沉的电话声与他急促的心跳。
可就在这时，另一种响动传入他的耳中——
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那女人。
东野凉咽了口唾沫，呼吸逐渐急促，等待肾上腺素涌上神经，让他的感官更加敏锐，身体更快做出反应。
抬头看了下，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只剩一丝丝余光。
“差不多了。”他在心中默念。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东野凉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行动。
就在这时。
这条街道的路灯忽然闪烁着亮起。
发出这种老旧路灯特有的‘嗡嗡’声响，和他家附近的路灯有着一样的毛病。
“就是现在！”
东野凉瞬间做出反应。
他的唇动了动，嘴中说出一个词。
正如之前在病院里对小林浩二说过的那样。
话语混杂着路灯的声响，与明灭闪烁的光。
几乎就在一瞬间。
他的身体猛地冲了出去，手中还反向握着那支钢笔，笔尖朝下。
仿佛刚刚的词是裁判说完预备后的枪响。
然而，迈出几步。
视野里突兀地出现一个黑影，从不知名的角落跃出，目标显然与他一致。
“果然也在！”
东野凉没有时间思考更多。
几秒后，他的肺像是漏气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急促，发出破碎的声响。
因为大脑供血不足，视野开始模糊，眼前景象出现如同电视无信号的雪花画面。
周围似乎万籁俱静，连吵闹的蝉鸣声都消失了。
“好像勉强赶得及，又好像赶不及。”
东野凉的意识有些判断不清。
那个女人似乎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步履从容地向前走。
好像差了一点点。
随着周围景象飞快地往后倒退，东野凉在心中判断。
他的喉咙发紧，勉强从肺部挤出最后一点气，大声喊道：
“小心——！”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那晚离开精神病院时，健太闲聊时说的那句话：
‘气，果然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