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素和山鹰
杨愔将双手在空地上一撑，就开始一上一下的运动开来。
余光却扫到了那仓头奴，便道：“大都督都见了谁？”
“干了什么？”
杨愔直白的问话，让仓头奴的眼神不可避免的晃了一下，杨愔却无所谓，只是等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刻，那仓头奴才思量道：“见了高岳、高隆之，又杀了几个南人。”
“又杀？”
一听的南人这两个字，杨愔立刻就明白高洋做了什么，高洋会去见高岳和高隆之，此举并没有出乎杨愔的预料。
高家的人都是抱成一团的，这既是血缘的亲密纽带，又是时势所逼。高家的人虽然还没有升级为宗室，但已经享受着准宗室子弟的待遇。
在南北朝这个乱世，各个分裂的小朝廷，积极委任各家的宗室子弟，是一种主流的现象。
说白了，还是因为王朝割据，每一个小朝廷占据的地盘都不算多，根本无法组织起行之有效的官员考核任用制度。
那么，自家人也算是一个很优良的人才活水池，不管是有能力的，还是没能力的，都要占一个位置。
至少，他们是可以放心的人，不是吗？
高洋对于宗亲的态度也是如此，初登基之时，他就大举任用分封了许多宗室子弟。
这些高家人是他使用和拉拢的重要对象。
至于他头脑不正常之后，尽向高家人动屠刀，那就是后话了。
那胡人仓头奴见杨愔半天不说话，只是在沉思，唯恐是自己表现的不够充分，便积极补充：“杀了好几个呢！”
“大都督办事，确实干脆利落，和年少时一模一样。”
“山鹰，难道你也想起了快刀斩乱麻的典故？”
那名唤山鹰的仓头奴，深沉的点了点头。
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
那可是令高洋一战成名的重要事件！
想当年，高欢将一团乱麻扔到儿子们的面前，让他们想个办法把乱麻理清。
众儿皆是一筹莫展，对着那一团乱麻发呆。唯有高洋，抽出佩刀，就向下挥去！
一边将乱麻砍断，一边叫嚷：“乱者当斩！”
干脆利落的作为，机敏的反应，得到了高欢的极大赞许。
“山鹰，我记得，你是姓素和的，对吧！”
“劳烦郎君记挂，奴确实姓素和。”
杨愔点点头，他的记忆果然没有出错，素和这一支胡人，进入中原极早。
相比其他把胡族的生活方式带入到了中原的胡人来说，素和这一族却并不以原本的生活方式为傲。
反而很喜欢学习中原文化，积极汉化。
对于杨愔来说，这可以算作是一大优势。
在北齐的基本盘上，汉人鲜卑化是绝对主流，这主要是高家这个当权者带的好头。
然而，却也有些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素和氏这一支就是其中之一。
“那，晋阳宫的参军和士开，是你什么人？”
听到那少年的名号，素和山鹰立刻就笑了。
“他啊，他是奴的侄儿。”
“关系近的很。”
杨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果然，他的推断也准确无误。
素和氏这一支胡人最早是经过商路，进入中原的，主要的业务也是经商。
时间一长，有些族人就把原来的老姓给改掉了，省略了一个字，成为单姓。
据历史记载，和士开的父亲就已经不再使用老姓，单名和安，还被授予了中书舍人的职位。
成为了一位纯正的文臣。
和士开。
素和山鹰。
杨愔的眼睛忽然一闪，狡黠的光从他的眼中划过，这一层关系，似乎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山鹰，你进宫吧！”没来由的，杨愔忽然这样说道。
“阿郎这是什么意思？”闻听此言，素和山鹰人都不对劲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愔结束了五十个俯卧撑，就盘腿而坐，现在这副身子还太过沉重，又没有锻炼基础。
一开始不宜把强度搞太大了。
“阿郎相信奴，奴绝对没有向大都督透露消息，奴绝对不会背叛阿郎！”
“奴嘴巴很严，阿郎做什么事，奴都会为阿郎保密！”
这就是个汉化了的胡人的经典表现，胡人其实很少有保密，气节之类的想法。
他们为人讲义气，却也粗豪，想法简单，直线条，这样的胡人，杨愔在晋阳军镇不知道见过多少。
他们爱耍钱。
他们爱女人。
他们爱喝酒。
他们爱享受。
做人嘛，就是钱和女人，酒和吃喝。
只要可以满足这几样，一个胡人就可以痛痛快快的过一生。
至于他们的特长，那就是扛枪打仗嘛，你觉得他们无知，可有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份无知，顾虑才少。
才更容易一往无前的冲锋，不畏生死。
而汉化或者部分汉化的胡人就不同了，他们有一定的是非观，还愿意为了道义，约束自己的行为。
他们虽然不见得精通什么经史子集，却也懂得一些道理，多少不同而已。
素和山鹰着急的辩解，好话都已经说了一箩筐，杨愔却只是报以微笑：“别急。”
“别急。”
“你的品性我很清楚，若不是清楚你是个老实人，我也不会把你留下。”
这话说来便长了，杨愔和高玉凝成婚之时，高欢一次性的赏赐了他十几个胡人仓头。
过了这几年，最后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三两个，那些没用的，贪婪的，不务正业的，都被杨愔给赶了出去。
不得不说，原身这一次倒是干得漂亮。
人多，必定眼杂，就算是现在，杨愔还想把杨府的人员再精简一些，人不在多，够用就行嘛。
听到杨愔这样说，素和山鹰的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些，杨愔看他恢复了，却又道：“让你进宫就是为了让你向大都督汇报我这里的情况，你看到什么，就尽管说什么，不必有顾虑。”
“那不就是出卖阿郎？！”山鹰的血压，刚下去一点，蹭的一下就坐了火箭，窜上去了。
虽然他本来也是要进宫的，这是从高澄开始就安排给他们的任务，但他是绝对不会说任何有用的事的！
这是人品问题！
看他一脸正直，杨愔只想发笑。
“你这哪里是出卖我？你这是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