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感谢她为我点燃了一束光
沈乔的回归,震动了老梅家每个人的心。
梅志明杜海娟老两口自是不用说,他们寻寻觅觅大半辈子,从年轻到年老,从北到南,终于迎来了阖家团圆的一天。
赵福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应酬客户,又要伺候领导,还要顾及江荻,只有三方都满意,才能顺利赚到钞票。至于认亲这件事,听老婆提过一嘴,认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没抽出时间过去。
晚上回来听梅呈金念叨了一通,顿时眼前一亮:“没搞错吧?你那个走失了二十多年的亲妹,是白富美?”
“没错,报告上写着呢!”梅呈金脸上流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沈氏集团听过吗?她的养父就是老板沈峥嵘。”
隔行如隔山,赵福对这家公司并不了解,他半信半疑地打开手机搜了搜,眼睛不由越瞪越大,啧啧道:“发达了,你们老梅家上辈子积了大德,居然接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发达什么?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梅呈金不以为然,“虽说是亲姐妹,咱也不能做蚂蟥,净想着去吸血。”
“瞧你这话说得……”赵福对梅呈金的短浅见识嗤之以鼻,别人没机会的还要削减脑袋往上贴呢!她好歹跟沈乔是血脉至亲,怎么还往后退了?天降白富美妹妹,不把握住机会是傻瓜!他搓了搓手掌,盘算道,“肯定不能开口要钱,那也太low了,一锤子买卖不可取……”
“以后有机会再说。”赵福之前那二十五万给得痛快,梅呈金不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但却无心继续这个话题,提醒道,“明天小斌结婚,我一早就得过去帮忙,接新娘时晨晨要押车,你记着叫他起床,千万别迟到。”
北方有个风俗,新人乘坐的婚车座位不能是空的,所以迎亲的头车上要坐一个男方家的小男孩,有顺利圆满、大吉大利的意思。
虽然定居广州二十多年,老梅家还是依着老理儿来。
这项光荣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六岁的晨晨身上,目前来说,他是老梅家唯一的男孩,虽然姓赵。
“放心,肯定迟不了。”因为有了白富美妹妹的加持,赵福看梅呈金也顺眼了不少,想起夫妻二人多日未见,赵福的手探到对方腰间,不紧不慢地捏弄着,“出差这么多长时间,想我没有?”
梅呈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虽然结婚多年,但他俩的亲密关系只限于关了灯之后,见晨晨正在不远处玩玩具,她抓住赵福的手就往外推,小声道:“别闹,孩子看见就麻烦了。”
“怕什么!”这要是换成江荻,恨不得全天人都看见才刺激,赵福想起二人在酒店巨型落地窗前的“深入交流”,只觉得大脑中一阵激荡,拉起梅呈金就往洗手间钻。
梅呈金惊慌失措,却挣脱不了,又担心被晨晨发现,只能顺从。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除了惶恐,就找不到第二种表情了,更别提一丝丝吸引。赵福觉得有些扫兴,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于是直接进入正题。
梅呈金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痛楚,却只能紧咬着嘴唇不发出半点声音,还不忘艰难地伸出手将门落了锁。
赵福急吼吼地动作了几下,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看着镜子里意气风发的自己,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借助沈乔的力量,让公司的生意再上一层楼。
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止赵福一个。
同一时刻,梅呈斌梅呈堂也在盘算,他俩虽然学习不好,但脑子却不笨,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怕是无法和沈乔建立“亲密”联系,而梅呈玉却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于是一拍即可,说是请二姐吃大餐,把人拉了出来。
“有话直说。”梅呈玉何等精明?这俩铁公鸡的饭可不好吃,她双臂抱肩,一副了然的模样,“别跟我兜圈子。”
“二姐英明!”
“二姐睿智!”
“什么都逃不过您老的眼睛!”
梅呈堂梅呈斌一唱一和,好像在说相声,他俩彼此看了一眼,默认女士优先。
“眼看小斌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咱姐几个说点儿贴心话。”梅呈堂高举高打,情绪价值先给足了,“其实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梦想。”
“混吃等死?”梅呈斌心想这圈子绕得够大的,不是有话直说吗?早知道他就不要什么绅士风度了。
“你别说话,破坏气氛。”梅呈堂拉下梅呈玉的手,神情恳切,“二姐,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在进修什么吗?”
“嗯。”梅呈玉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等着后面的话。
“其实是名媛培训班。”梅呈堂眼睑垂了垂,有点儿不好意思。
“学那玩意干嘛!”梅呈斌在网上刷到过,净是些人造美女搔首弄姿,听说是为了钓有钱人,有些男明星也吃这一套,如果能入了人家的“法眼”,那就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但他觉得肯定是骗人的,那些女的自己都看不上,有钱人又不瞎,“你钱多烧的!”
“我给的学费。”梅呈玉不算意外,老四浪荡二十八年了,难道还指望她学数理化?
“你咋那么欠呢!能不插嘴不?”梅呈堂恶狠狠地扬起手。
梅呈斌立马捂住嘴,既往经验提醒他,再发表意见的话,巴掌肯定呼上来。
“我书没读好,没一技之长,又吃不了苦……”梅呈堂先自我检讨了一番,然后步入正题,“只有这张脸还勉强拿得出手,思来想去,还是嫁得好这条路最合适,参加名媛培训班,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绝不是一时兴起。”
“然后呢?”梅呈玉看了看手表。
“二姐,你跟三姐关系熟,能帮我牵线搭桥不?”梅呈堂眼巴巴地看着梅呈玉,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
“叫得真亲!”梅呈玉轻哼了一声,在兄弟姐妹中,一直以来,她都是众人仰望的存在,但沈乔的出现瞬间改变了这一切,倒不是嫉妒,但曾经的“金字塔尖”成了“跳板”,搁谁心里也得失落。
“再亲也没你亲。”梅呈堂聪明得很,立马察觉到梅呈玉情绪的变化,亲昵地搂着她的脖子,蹭了又蹭,“二姐,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
“You are my super star!”梅呈斌一个没忍住,唱了出来,见刀子似的眼神直往自己身上戳,又迅速捂住嘴。
梅呈玉被俩活宝逗笑了,将老四从脖子上拽了下来,耸了耸肩:“其实我跟她也不熟,说不上话。”
不仅说不上话,还差点儿反目为仇。
“姐,我亲姐,你要是不熟,就没别人了。”一听这话,梅呈斌急了,直接将自己辞职的事抖落了出来,一脸沮丧道,“原本想着去开网约车,结果赚不着钱不说,还把腰间盘开突出了。”
“你这腰……确定是开车开出来的毛病?”梅呈堂一语双关,眼神直往他身后瞄。
梅呈斌白了她一眼,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二姐……”
“好好的,辞什么职?”梅呈玉脸色一凛,她知道梅呈斌的真实水平,要不是有老爹在前面开路,就凭他,连个电影城的门都摸不着,原本以为安安稳稳到退休,没想到人家居然不干了!马上要结婚,竟成了无业游民,用什么养老婆孩子,严肃道,“董晓晴知道吗?她爸妈知道吗?”
“他们要知道,明天这婚都结不成。”梅呈斌很是沮丧,见梅呈玉的神情有所松动,上前一步,“二姐,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帮你的还少啊?”后来者居上,倒显得自己的事没那么紧迫了,梅呈堂不忿,戳了戳他的脑门,“一百万彩礼呢!记得还!”
“那没问题,只要我能进沈氏,赚了钱肯定还。”梅呈斌就差诅咒发誓了,见梅呈玉仍在犹豫,迅速找来纸笔,“这样,我现在就写欠条,决不食言。”
这点倒挺打动梅呈堂的,虽然她什么也分不到,但梅呈斌如果能在沈氏有一席之地,自己和豪门贵胄的关系,不就更近了一步?
毕竟是从小被她欺负大的弟弟,不用跟沈乔那般客气,而且二姐也不为难,一举多得。
有了这层考虑,梅呈堂也帮梅呈斌说话:“二姐,我的事不着急,还是先帮小斌在沈氏安排个工作,要不明天的婚他都结不踏实。”
梅呈斌感激地看了一眼梅呈堂,到底是四姐,打归打,闹归闹,该出手的时候真不含糊。
“那也得等沈峥嵘的认亲大会之后,找个机会才好开口。”话说到这个份上,梅呈玉不可能坐视不管,想起杜海娟的身体状况,她特别叮嘱了一句,“这事,绝对不要跟爸妈说。”
“爸早就知道了。”梅呈斌嘟囔了一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早知道了,居然不告诉妈?”梅呈堂像发现了新大陆,不停感慨,“我爸活了大半辈子,终于出息了一回。”
……
因为初步制定了“叛逃”计划,沈乔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之前的嫌隙都自动抹平了,回到家后一直哼着歌,吃晚饭时还主动给沈峥嵘夹菜,恢复了以往的乖巧:“爸,这些年,你辛苦了。”
沈峥嵘感动坏了,他不太擅长和成年后的女儿相处,以前还有媳妇作为两者沟通的桥梁纽带,媳妇去世后,自己只会从物质上满足,从宏观上指导,至于生活的细枝末节,是无从下手的,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干预。
长此以往,二人相处起来,难免有些公事公办,像眼前这种温情时刻,更是几乎没有。
“阿乔,别那么客气,虽然……”沈峥嵘顿了顿,“虽然你找回了亲生父母,但你是爸爸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爸……”印象里,沈峥嵘向来都是强硬的,说一不二的,很少展露温情的一面,如此感性让他看起来柔软了不少,甚至还流露出几分脆弱,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沈乔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如果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忤逆”计划,会不会被气死?
“等沈氏平稳过渡,你和乐康结了婚,我就算完成任务,在家专心等着抱外孙咯!”
才冒头的犹疑一下子被击得粉碎,无论怎样的滤镜,也遮盖不住沈峥嵘的独断专行,他不禁干涉自己的生活、事业、婚姻,甚至连生孩子都提上了日程。
沈乔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瞬间没了胃口,起身道:“我吃饱了。”
暖融融的父女时光顿时变成了寥落的形单影只,沈峥嵘并没有察觉女儿情绪的变化,依旧沉浸在未来退休生活的畅想中。
“在干嘛?”一回到房间,沈乔就给黑火发了条信息,他是良药,总能慰藉她受伤的心灵。
黑火刚擦拭完吉他,见到这几个字,嘴角微微上扬,他快速输入了两个字“想你”,又觉得过于油腻,于是删了重发:“准备演出,你今晚能来吗?”
“恐怕来不了……”沈乔很不情愿地回复,沈峥嵘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在实施计划期间,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黑火绝对不能曝光,他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见对方失望地应了一声,沈乔又说,“不过,我可以听,手机不要关。”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一条看不见的无线电波,将二人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黑火今天态度极好,对客人有求必应,一连唱了六七首,老板娘简直乐开了花。
“火哥好像拍拖了……”阿花努了努嘴,“上台前一直打电话,别提多温柔了。”
“你又知道?”阿杰斜了一眼,“不过是有点儿不一样。”
白富美送上门,不拍拖是脑子坏掉了,他又不傻,老板娘心里有了数。
时间转瞬即逝,黑火有些疲惫,不过还是深情款款:“最后一首歌,要送给一位朋友,感谢她为我晦暗不明的世界,点燃了一束光。”
说完,黑火轻叩了一下放在身边的手机听筒。
“笃笃”声传来,沈乔顿时心神为之一振,她突然有些紧张,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在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
是缘分吗?是缘分吧!
沈乔心里一阵阵酸软,和黑火的情意相通,是她挣脱枷锁最大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