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四爷党头号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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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海棠花下照美人

张廷珞再次见到那个女孩是在快十天之后。

他每天都在等着女孩或者她的家人来找他,甚至为此专门吩咐了小二。不少士绅请他去自己家或者庄子上住,张廷珞总是推辞自己在等人,没有搬出去,但是并没有人来找他麻烦。

其实他本来就不愿搬出去,只是不擅长撒谎。桐城张家本是世代诗礼簪缨之族,他大哥二十岁考中进士,父亲如今是工部尚书,二哥三哥都是学问实干兼备的猛人。这样清贵的家世,不管在大清的哪个角落都会有人趋奉。然而他爹张英一开始就看得清楚,也和几个儿子明明白白说过,张家立身之本是孤直,又不是没能力,也不是啥满州勋贵起手就被分旗划了阵营的。张家人只要一颗红心向皇帝就行了,没必要参与任何形式的党争,是以张家所有人对任何形式的聚会都不太感冒。

这次他孤身来了武昌,也不知如何泄漏了风声,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居然都知道了。众人三请四请,有时还言语相激,或者来的人辈份远比他高,他脸皮本来薄,也只得参与一些饮宴。

有时候张廷珞真的会想,这种明显他并不情愿参加的活动去了又能如何呢?他们就以为自己甚至父亲站在他们那边、拥戴他们背后阴影里的“主子”了吗?今天也是一样,一帮大小官员带着年龄和张廷珞相仿的儿子试图和他攀点交情。席间年巡抚不止一次叫自己的儿子跟比他小几岁的张公子好好学学,又道武昌名胜甚多,得空可以举办个诗会云云,还说他儿子过两个月就要进京赶考了,不知道张廷珞什么时候去科举啊,我们祖上也是安徽的,大家算是老乡,就应该互相照应,可以结伴进京。

张廷珞礼貌地问了下对方祖籍是哪儿,结果得知是凤阳。

嗯,凤阳。他家在桐城。这俩的距离,差不多就是安徽最北边到最南边的距离吧。方言都不通的。

虽然心下厌烦,每个场合该说什么他仍旧心里有数,教人挑不出错处来,堪称世家公子的模范。他笑得谦逊,心里却觉得无味之极。这一趟来湖北本来是为散心,散到现在竟是异常郁闷,也不知道二哥为什么要让他来这里。

迂腐。迂腐之极。若是与实干之人聊聊时事倒也罢了,但这里只有附庸风雅的清谈客和高谈阔论的辩论家。席间唯一可取的只有年巡抚的二公子,言行举止令人眼前一亮,与那些老古董迥异,即使清谈也能听出来学问是上佳的,比张廷珞的兄长不差几分。

但张家家教规整,儿子们都是谦谦君子,相较之下年二公子又过于恃才傲物了。不是他吹自家兄长,实在是眼前这伙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啊。

他一时气闷,借故说要方便,逃了席出来寻个清静地方站一会儿,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女孩站在庭间,仰脸看着四月初尚且云霞般灿烂的西府海棠。天色是泛着乌的白,她的头发乌黑,越发显得尖削的小脸也苍白,披着大衣服,身形单薄如纸。

庭院,天光,花树,陌生的女孩,在少年眼里构成一幅工笔的仕女图。

女子应该是美的,纤纤弱质,温柔婉约,轻言细语,有中国传统文化中含蓄的意境。然而现实不是这样。她在笑,眉眼肆意又疏狂,全不以这病弱的身体或寒酸的衣饰为意,甚至带着几分痞气。伸手指着头上那朵开得最艳的海棠和被枝叶挡住的另一个人说着什么,表情并非娇怯或者渴望地想要对方帮忙摘花,反而带着些散漫与理所当然,更像一位贵女巡视自己的宅院,淡淡地说这花开得总不如前年好,不如全砍了吧。

张廷珞一时迷惑得转不开视线,同时又无故觉得那神态很有些眼熟。他并不喜欢倨傲的人,但是那种身份与气质的绝妙反差让人对她生不出厌恶来。

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女孩,看到花瓣落到她头顶,又被另一只手拂去。张廷珞往旁边走了一步想看看和女孩在一起的到底是谁,然后他就瞪大了眼。

那居然是五枫斋的掌柜?

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