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相国:从举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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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干得漂亮

顾翰朝做记录的白面书生看一眼,点点头。

那人拿起一张纸,来到盛明熙面前,交给他。

盛明熙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盛明熙猛然想起盛淮忠屡试不第,一直与道试无法沾边,经常暗中吟咏这首唐朝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看来提学道盛启宁真要出手了。

盛启诺、盛淮忠那次使出讼状联署的离间计,就是想促成盛启宁出手。

盛启宁一旦出手,盛启诺、盛淮忠毫无疑问会充当马前卒

盛明熙淡淡一笑,说道:

“在我们父子赶考之际,有人将这首唐人黄巢的旧诗,写在了白粉墙上,无非是想构陷我们父子,府衙拿下我们,有失证据。”

顾翰说道:“经验证,粉墙上笔迹与你父笔迹完全一样,而且有你父亲的亲笔署名。”

盛明熙说道:“这在逻辑上,就更讲不通了。”

“逻辑?”

盛明熙意识到“逻辑”是前世的一个外来音译词。

他解释道:

“也就是说,家父在墙壁上题写反诗,不合情理。”

“哦,先来听听。”

盛明熙不假思索说道:“在下参加道试,父亲即便是想要在墙壁上题诗,也会题写勤勉之诗,怎么可能题写这种落第之诗?此其一也。

其二,这首诗既然被视为反诗,家父是生员,深知题写此诗的后果,怎么会题诗之后,还大不咧咧亲笔署名,是怕官府不来拿人吗?”

顾翰眼中笑意,稍纵即逝,欣慰地点点头。

没想到盛启然有这样一个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儿子、

此子远比其父有见识啊。

顾翰原本是想助盛启然一臂之力,现在见盛明熙如此解释,心中更有把握,说道:

“盛明熙,你说有人构陷你父子俩。可有什么证据?”

盛明熙拱手说道:“盛家私塾有一位七十二岁的老童子盛淮忠,其人文章极不入流,但写一手好字,临摹任何字体,都能乱真。”

“你是说,粉墙上的反诗,乃是这个叫盛淮忠的人所写?”

“在下认为,十有八九是盛淮忠所为。”

“盛淮忠为什么构陷你父亲?”

“此人只是被人当枪使而已,他背后还有人。”

“什么人?”

“我家长房盛启诺。”

“你家长房为何又要构陷你父亲?”顾翰突然对案情有了兴致。

盛明熙镇定自若回答:“为侵吞我家十亩良田,两家结怨结仇。”

盛明熙只说盛启诺,压根不提盛启宁。

提学道并没有露出狐狸尾巴,当下只能从最外围的盛淮忠下手,获取证据,才能一步步追究到幕后主使者。

推官顾翰原本就想向盛启然父子伸出援手,见盛明熙推断丝丝入扣,心中了然,对那白净书生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速命衙役将盛淮忠拿来讯问。”

只要拿到盛淮忠,是不是做局诬陷,很快就一清二楚了。

白净书生起身拱手:“遵命。”

……

夜晚,月明星稀。

御河(通惠河)荡漾,映照着两岸万家灯火。

一艘豪华客船,行进在河面。

雕梁画栋的甲板上,摆着一张黑漆圆桌。

盛启诺坐在主座,两边分别坐着盛明威和七十二岁的老童子盛淮忠。

圆桌上摆满美酒佳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些微醺。

盛启诺举杯说道:

“忠公,这次将四房父子搞进大牢,全凭你一支妙笔啊,来来来,我敬忠公一杯。”

盛淮忠喝得高兴,举杯一仰脖子,喝干杯中酒。

他脸颊红扑扑的发热,兴奋说道:

“不是我吹牛啊,任何人的字,我临摹下来,书坛称我为米芾再世,哈哈哈。”

北宋书法大家米芾,长于临摹古人碑帖,完全达到以假乱真程度。

盛淮忠笑着恭维:“忠公这手绝活,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佩服佩服啊。”

盛淮忠哈哈大笑:

“当年有人请我临摹几幅王右军的字,许诺给我三百两,我当时就一口拒绝。

我做人是有底线的,不是谁想让我写字,我就去写的。”

盛启诺频频点头:“忠公性情高洁,是人所共知的。”

盛明威举杯敬酒,“忠爷,这杯酒敬忠爷襟怀坦白、光明磊落、德高望重,一身正气。”他还是不改成语迭出的爱好。

盛启诺听了,紧蹙眉头,“嘶嘶”直吸冷气,又不便当着盛淮忠的面,指出儿子成语满天飞的毛病。

盛淮忠端起酒杯,再次仰头喝干。

盛启诺见船篷外月光皎洁,再次举杯:“来,我们三人,举杯邀明月,共饮此杯,一起去船头赏月。”

三人又灌下一杯。

盛淮忠一连好几杯酒下肚,不由得头脑发晕,身软如泥。

盛明威瞟一眼盛淮忠,只见老头醉眼朦胧,迷迷瞪瞪。

他与父亲盛启诺交换一个眼色。

盛明威说道:“我去下面船舱解个小手,免得等一下赏月吟诗,憋得尿急尿频。”

盛淮忠听了这话,不由尿意盎然。

“二公子,恕我先下去解个小手。”

老年人憋尿功能衰竭,尿意说来就来,是可忍尿不可忍

盛明威笑道:“老先生请。”

盛淮忠晕晕乎乎站起来。

长房的家仆上前,扶着盛淮忠下到甲板下的船舱,撒尿去了。

盛淮忠在底仓马桶里放完水,浑身舒畅许多,头脑也清醒不少,心中暗想:

老夫我帮盛启诺这么大忙,把他家四房父子,投进大牢,这回他要还不在提学道面前,为我谋个道试名额,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盛淮忠系好衣带,正要沿着扶梯,爬上甲板,忽觉脑后生风,紧接着就听“砰”一声闷响。

他的后脑勺挨了一闷棍,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那位身材粗壮的家仆,扔掉手中的木棒,拿来一个大麻袋,手脚利索地套在失去知觉的老者身上,又塞进去一块大石头,扎紧了麻袋口,然后提起麻袋,甩在肩膀上,沿着扶梯,上了甲板。

盛启诺父子手握折扇,站在甲板上,仰头赏月。

他们听见船舱传来家仆“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扭头看去。

家仆肩扛着一个大麻袋,已经上了甲板。

三双眼睛互相对望,根本无须言语,彼此心知肚明。

家仆扛着麻袋,来到船舷旁,将肩上的麻袋抛出去。

“噗通——”

河面一声巨响,白色水花翻腾,沉重的麻袋撞破河面,很快从河面消失。

盛明威赞叹一声:“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