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灾
下午的课很短暂，放学后的许攸说是赶时间，匆匆离去，好像晚上她会很忙的样子，留下苏珏一个人帮唐青值日。
“苏珏，许攸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仰头擦着黑板的唐青长发垂落。
苏珏认真地思考片刻：“嗯，是很重要的朋友。”
“朋友吗……”唐青踮起脚，去够那些高一点的地方，苏珏从她背后接过板擦。
唐青的手僵住两秒，停在半空，然后握紧。
彼时夕阳正好，斜斜的阳光把教室里二人的身影晕染上暧昧的色彩。
“苏珏，我……”
唐青的话被打断了。
一声尖啸打破了无人校园的沉静。
紧接着唐青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无力仿佛意识脱离。
“……是灵灾……针对心灵能力者的灵灾。”唐青最后的意识喃喃道。
苏珏将倒下的唐青抱住，眉头紧皱地看向尖啸传来的方向。
“灵灾吗？”苏珏的感知中那一团冲天而起的气带着极强的针对性，杀意瞬间锁定了自己的方位。
苏珏惊出一身冷汗，但随即感觉到自己的潜意识中，一股针锋相对的敌意涌现。
就好像一头野兽发现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于是从沉睡中苏醒。
先是威慑似的敌意，紧接着，是威慑无果后喷薄而出的杀意！
苏珏的恐惧被来自本能的杀意驱散，他知道，他的能力此刻在灵灾的冲击之下，彻底激活，接下来，就不会是单调的虐杀，而是兽与兽之间的搏命。
身边的环境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教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昏的教堂与墓地，空间的法则在灵灾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他规则替代，苏珏知道这是和遇见商柏舟时一样的灵域。
而且是等级不低的那种。
苏珏被拉入对方的领域，但好在失去意识的唐青躲过一劫。
不过这也意味着，现在苏珏可以放开手脚，真正搏命。虽说等待先导队救援是很安全的方法，但对方来势汹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让自己蹦跶的样子。
况且比起像未觉醒时的抱头鼠窜，苏珏更想要把性命抓在自己手里。
“刚觉醒就发生那么多事，不过也刚好，跨过了漫长的成型期。”随着苏珏战意在胸腔间兴奋汹涌，黑色的物质从他指尖喷涌而出，化作利刃包裹住原本脆弱的双臂。
“物质系吗……”苏珏迎面冲向那个尖啸着扑来的怪物，刚刚觉醒的能力此刻却有着异常的熟练。
苏珏也很好奇，自己能力的强度如何。
物质与物质的交锋却带来奇怪的触感。
“奇怪，没有实体？”苏珏疑惑之时，脸上挂彩的伤口处温热和痛觉一同传来，“不对，是能够变化形态，太过灵活，而且……”
伤口处血液流出的感觉被某种滑腻的瘙痒取代，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反馈。
“我的能力，能够修复伤势？”
“这下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苏珏畅快地笑笑，注视着那个在墓地的碑林中不断移动，如一团墨汁变化着形态的怪物。
“看样子，是尖啸种？”苏珏回忆起这些年灵气复苏后的常识，对方的所有特征也符合尖啸种的特点，特别是……
针对心灵能力者发动灵灾的描述。
一模一样。
“既然是冲着唐青来的，那就更不可能放过你了。”苏珏侧身翻滚躲过尖啸种的又一次扑击。
这一次对方变化出人形，双臂处的利刃明显是模仿苏珏而成。
有智慧的个体，会模仿对手的攻击方式，生命力顽强，非常难杀死，再加上灵域的存在，也难怪这东西会被作为灵灾大规模科普。
哪怕是专业的三阶能力者，恐怕也很难处理。
黄昏之下，教堂静谧，墓地阴森中却不可思议地透露出庄严，尖啸种再又一次的攻击无果后，发动了灵域的共鸣技能。
【悼亡黄昏】
如妖女的怪物拖着死亡的裙摆，升入庄严的黄昏之中，随后，发出尖啸，教堂里的银钟长鸣。
瞬间，整个灵域为之震动，在苏珏的感知中，能量化作波纹阵阵激荡开来，堪称澎湃的能量冲击着他的内脏，瞬间搅坏了身体组织。
重伤！
但粘腻的黑色物质又迅速地填补空缺，甚至消化掉血液，只是让苏珏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疼痛。
“咳，急了啊这是。”发声器官也受到损伤，苏珏声音沙哑，控制不住地倒地，呕出鲜血，眼前一片血红。
但他的意识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能量的流动，路径，以及……
被自己吸收。
准确地说是被自己体内的黑色物质强硬地捕捉，近乎贪婪地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
物质的产生符合能量守恒，组织的修复需要能量补充。
而他的能力为这些消耗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来源。
直接吸收。
这下就连苏珏都惊讶于自己的能力强悍，这样的强度和性质，恐怕单纯的物质系早已无法容纳如此恐怖的范畴。
同时他也更有信心起来，这个尖啸种会在短短两个照面之后就使用这样超标的灵域技，恐怕是早已狗急跳墙。
尖啸种，需要心灵能力者的精神能量和灵魂补充，否则再多的积累，再多的力量都无法改变衰老的命运。
就比如它现在，这个尖啸种恐怕已经油尽灯枯，所以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直接发起袭击，哪怕唐青的身边有苏珏这个刚觉醒的能力者在。
不过，也正是因为它的轻敌，才导致现在这个难看的局面。
它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在被逐渐抽取，自她堕落成尖啸种之后就开始杀戮夺取的积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这个新生的怪物吞食。
恐怕苏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怪物的眼里更像个怪物。
由死亡和痛苦在灵魂中榨取的能量本身含有杂质，别说是刚觉醒的能力者，就算是五阶能力者触碰到也会沾染不详。
而原本足以威慑灵域之内所有生物的悼亡黄昏，也在他堪称恐怖的再生中变得好像无足轻重。
因为原本倒地的苏珏随着能量的入账，逐渐站起，眼中再不见任何的惧意，看着黄昏之下恍如神明的尖啸种。
“说起来，你生前是新娘来着，对吧？”苏珏的嗓音沙哑，听上去仿若怜悯。
所有研究都表明，所谓的怪物，其实都是堕落的灵魂。
而还有另外的灵魂，选择了升华，也就成为了能力者和修行者。
换句话来说，哪怕是这样的怪物，也只不过是绝望的人而已。
在使用灵域的时候，尖啸种的形态无法保持，因为这片灵域只会承认它主人的灵魂，而不是堕落而生的怪物。
就像这个教堂只会迎接属于它的新娘。
苏珏的眼中，它的灵魂一清二楚。
那是个披着婚纱的女子，哪怕容貌腐朽，长裙褴褛，她的头纱依旧洁白无瑕。
那是这个灵域赋予她的冠冕，也是这个世界给予她幸福的祝福。
“那又为什么选择堕落呢？”
苏珏的话语让她愣了一瞬，但早已空白的记忆中找不到任何理由，她只记得一张笑脸。
那个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见的人。
苏珏叹了口气，感觉到自己指尖那迫不及待的黑色物质仿佛饥饿的婴儿嗷嗷待哺，不再犹豫。
那一缕黑线瞬间刺出十几米，插入她的心脏。
吞食掉她最后的生命。
原本就快要走到尽头的灵域发出哀鸣，教堂的银钟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为它的新娘献上迟来的哀鸣。
这是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理应举办的葬礼。
黄昏破碎，一个小巧的银钟出现在苏珏手里。
夜色暗淡下，教室的窗外疏星点点。
苏珏把银钟揣进口袋，扶起昏迷的唐青。
“有点冷啊……”苏珏打了个寒颤，把外套脱下搭在唐青肩膀。
接着背上她，走向学校门口早已到来的救护车，和等候多时的先导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