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食野之萍 01

“你相信鬼吗？”

“这世上饿死的人多了，灵魂没去处，便成了四处飘荡的鬼。”

三五个孩童，躲在村里水井边上，借着一明一暗的灯烛围着讲故事。

大一点儿那个孩子接着说：“我爹爹说，他见过，就咱村西边儿没人住的矮房子，里面有个长着黑色爪子，三只眼睛，像蛇一样的吃人鬼……”

那孩子讲着，忽然听见什么东西被风吹断了，嘎吱的一声怪响，他顿了顿，谨慎地瞄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异样，咽了口口水。

“李平平，你接着说呀，那个吃人的鬼，然后呢……”

“一定被他爹爹打死了，他爹可是上过战场的。”

“你们别说了，李平平你快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孩子小声得问：

“鬼是住在那房子里吗？它有家人吗？”

其余孩子听了，顿时发出一阵阵大笑。

“哈哈哈哈，你问的什么问题”

“鬼是吃人的，怎么会有家人，都是坏东西”

饶是大一些的李平平也咂咂嘴，“二五，你胡说什么呢。那些邪祟玩意儿，哪里有家人，我爹爹说那东西都是害人的，遇见了要除之。”

这时，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密集的雨点一下子跟着落了下来。

“下雨了，下雨了，散了吧，明儿再接着讲”不知谁起了头，孩子们各自散了，余下那个叫二五的小个子，望了望不远处漆黑的巷子，才缓缓走了进去。

他住的地方，就在村西口。雨国因常年下雨得名，国境不大，三个主城和周边一些村子，也有许多边缘小村落，没有特别的名字，都用雨村在命名。

二五是村口安婶儿收养的第二十五个孩子，向他这样吃百家饭长大，因战争和贫穷流落的孤儿很多。二五是按收养顺序取名，但因为饥饿，疾病和意外，能活下来的，算上他也只有四个。

这会儿雨下得更大了，阴风嘶嘶。二五似听见了细微的呜咽，从左边的破庙传出。离村口已经很近了，二五默念着，不要理不要理，就要迈步走开。

可那声音好似有一股魔性，让二五想起了从未谋面，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亲情，总觉得有必须一探的冲动，一遍遍强烈呼唤着自己。

二五刚推开门，一阵极强的阴冷吸力像手掌一样抓住了他的四肢，庙门咔吱一声关闭。黑暗里，二五仿佛被什么拖拽了一段，天旋地转，几乎要晕过去。

忽然，那股吸力消失了，眼前亮起了一盏烛光，炙热的暖意从细微的火苗里散发而出，那小小的火焰里竟看得清一些虚影：包子，安婶，村东边的小池塘，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向二五招手，他们眉宇间都与二五有些相似……

在二五沉浸在烛光点亮的温暖幻影时，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一只纤细的手搭上二五的肩膀，顺着抚摸在他的脸上，白皙的肌肤如雪一样。

“嗯？他的心中怎会没有恶……”那声音飘渺细微，带着一丝疑惑。仅一刹，那红光黯淡了下去，露出一双似猫一般的眼睛，带着无尽的寒意，悄然地靠近了二五的脖颈……

“可你还是人类罢了，怨不得我……”轻声呢喃间，黑影变幻为一个婀娜女人的身姿，双手搂着怔怔失魂的二五，用洁白锋利的牙，咬进了他的脖子……

“啊……”二五露出痛苦的神色，而眼前的烛火激烈跳动，方才还炙热的感觉，变为森寒，村子的景象变为了一片荒芜……数不清的黑影或盘旋，或极速略过他的身体，或在不远处嗤笑。

他身体的热量一点点流逝，痛苦更盛，可意识仿佛被吸入了另一片荒芜，对当下的剧痛无法回应。

忽然，一股杀意凝实的刀气横扫而至……烛光刹那间斩灭，那娇媚黑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下子遁入了二五的身体。

“何方妖孽，来我雨村作乱！我李峻定斩你！”哐当一声，随着刀气扫过，庙门被劈作两半，一健壮人影闪生而入。

二五刚恢复意识，顿觉周身感到一冷一热两股劲气冲击，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晕倒前，似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臂牢牢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