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农夫与蛇（4k，求追读）
那道黑影开始缓缓下降，周围迷雾愈发浓重，战场很快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萧的猎魔感官再次完全失效，就像之前刚到酒店那晚在梦境中一般，如坠云间。
几个呼吸过去，林萧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他的眼皮瞬间变得无比沉重，仿佛灌了铅一般难以睁开。
视线开始模糊，恍惚中，眼前出现了很多深埋记忆深处的画面。
从出生长大，到穿越到巫师三世界，再到来到这个美恐世界....
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不断闪过。
他隐约听到迷雾中传来阵阵声音：
“加入我们吧，林”
一个温柔女声轻声呼唤，声音充满了诱惑。
“永远、永远、永远”
另一个低沉男声不断重复着。
这些画面和声音如同一个巨大黑洞，不断地把林萧思绪向下拉扯着。
林萧知道，自己一旦彻底沉溺于这些幻境中，很可能就会永远迷失，成为酒店一部分，再也无法逃脱。
他用力摇了摇头，想要驱散这些幻象，但那些画面和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就在将要陷入幻境之时，林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银剑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一阵剧烈疼痛感传来，他终于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清明。
那些虚幻画面快速消散在迷雾之中，而此刻空中那道巨大黑影此刻也来到了眼前。
林萧强忍眩晕抬头望去，发现那居然是一张张紧挨着的人脸，密密麻麻。
人脸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表情各异，或狰狞、或沉思、或安详、或痛苦，不一而足。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一张都是林萧所熟悉的面孔，每一张都曾在他的生命中留下过深刻的印记。
“儿子，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妈妈每天有多担心吗？”
林萧还未穿越前的母亲面容憔悴，此刻布满了泪痕。
她的声音颤抖，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着林萧的心。
“林，你是被狂猎带到其他的时空了吗？我该怎么帮助你回来？”
白狼杰洛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大哥哥，你怎么不理安娜了，那个坏蛋又来了，安娜好害怕。”
安娜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她那带着哭腔的童声，像一根根细针，狠狠地扎在林萧的心上。
“林，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弗雷迪一家，我们全都被黄眼恶魔害死了。”
迪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愧疚和自责。
他低沉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着林萧的心脏。
一时间，这些熟悉的面庞全部开口出声。
他们或质问，或呼唤，或哀求，或忏悔，声音嘈杂一片，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林萧只觉得头痛欲裂，各种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负面情绪，此刻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翻涌而出。
他很想开口长啸，将这些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萧强忍着不适，举起手中银剑，朝着这些人脸缓步走去。
再拖下去，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经受得住这种精神攻击。
然而，这些人脸却快速移动了起来，黑影逐渐清晰，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条巨蟒，一条身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蟒。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人脸，竟全都是这条巨蟒身上的鳞片。
每一片鳞片，都是一张人脸，每一张人脸，都仿佛真的拥有生命。
巨蟒身躯扭动了起来，这些“鳞片”互相挤压、碰撞，爆发出阵阵直击灵魂的刺耳尖叫声。
林萧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攥住，每跳动一次都伴随着剧痛。
就在即将支撑不住时，一阵悠远深长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号角声苍凉雄浑，竟压过了那些令人发狂的尖叫。
林萧只觉精神一振，那股窒息感也随之减轻。
他循着号角声望去，只见那名年迈的印第安老人正站在一块巨石之上。
老人身形佝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毅。
他双眼紧闭，将一个造型古朴的骨质号角举至唇边，拼尽全力地吹奏着。
而那条有些狂躁不安的巨蟒，在听到号角声后，竟也停止了肆意游动，转而缓缓朝着高空飞去。
巨蟒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在天际，笼罩山谷的迷雾也随之散尽。
先前被林萧斩杀的那些侵略者尸骸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些身受重伤的印第安人，或躺或坐，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人缓缓放下了手中号角，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巨石之上。
一个长相和老人有几分相似的孩童连忙跑了过去，将老人搀扶着往白色帐篷位置送去。
孩童脚步踉跄，却依旧咬紧牙关，努力支撑着老人的身体。
另一边，浓雾散尽后，变形怪第一个赶到了林萧身边：
“主人，你还好吗？”
其他同伴也都纷纷赶来，等待着林萧下一步指示。
林萧摆了摆手，示意先去帐篷里找老者聊一下具体情况。
进入帐篷后，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老人躺在兽皮铺成的简易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孩童正拿着一块湿布，轻轻擦拭着老人额头上的汗珠。
林萧走到床边，轻声问道：“他还好吗？”
孩童抬起头看了林萧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意识到这名孩童能听懂自己的语言后，林萧继续开口问道：
“你知道刚才那些迷雾是什么东西吗？”
听闻此言，孩童瞄了眼床榻上的老者，显得有些犹豫，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
这时，老人轻轻地咳了几声，随后他长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奎帕，你先出去吧，我跟他们有事要说。”
“爷爷，你刚用了那个号角，得休....”
奎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人挥手打断。
能看出来奎帕还是不太放心，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帐篷。
看到孩子的身影逐渐远去后，老者双手撑在床榻上，颤抖着试图把自己撑起。
林萧见状，连忙搀扶了老者一把。
坐起身后，老者缓缓开口道：“异乡人，感谢你对我们部落的帮助。”
“你们快趁现在离开吧，根据我对那东西的了解，它每出现一次就会再蛰伏一段时间，你们快趁现在走吧。”
说完后，他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林萧一边拍了拍老人的背部，一边询问道：“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或许有帮你解决的办法。”
老人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或许就是我们部落的宿命吧，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是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过不了多久，那些白人魔鬼们就会完好无损地再过来的，到时候你们可能就真的走不出这片大山了。”
“所以，别再逗留了，快走。”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原本就浑浊不堪的双眼，此刻更是黯淡无光，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像极了那些历史照片上，那些近代时期被侵略殖民时的同胞们。
“我既然说了要帮你们，就不会轻易放弃。”
林萧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告诉我，那条巨蟒究竟是什么？之前这个部落里又发生过什么？”
老人沉默了，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风声呼啸，不断拍打着帐篷，发出阵阵沉闷声响。
干咳几声后，老人缓缓开口：“其实，我们部落，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应该早就死了吧？”
林萧闻言眉头微蹙，在见过那么多被怨念困住的冤魂里，这个老者是第一个知晓自己已经去世事实的人。
见林萧没有说话，老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想。
他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我就知道，我们应该早就死完了才是。”
他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年轻人，我跟你说说我们部落曾发生过事情，你就当听故事了。”
老人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笑容。
“答应我，听完过后就赶快离开这里，好吗？”
看着老人那双充满了恳求和期盼的眼睛，林萧深吸了口气。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是善意谎言也好，是缓兵之计也罢。
林萧知道，如果想要彻底解决眼下这些事情，老人口中的这个故事，恐怕就是那把关键的钥匙。
老人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部落的那些过往娓娓道来：
“我们部落很久以前就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祖祖辈辈都靠游猎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时候，大家日子虽然简单，但过的都还算快乐。”
“直到有一天，一群白色魔鬼们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我们的部落。”
“他们说是迷了路，还染上了怪病，求我们部落收留他们。”
“那时候的酋长，也就是我的父亲，看他们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点头答应让他们留下来了。。”
“他们就这样在部落休养了一阵子，恢复了元气，离开了部落。”
“可没过多久，他们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他们带来了一大堆我们部落里的人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说是要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并且提出为了表示友谊，想要在我们部落旁边建一座庄园。”
“部落里的人也是头一回见到那些新奇的吃的、玩的、用的。当场就同意了他们建造庄园的请求。”
“可好东西毕竟也是有限的，没过多久就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部落里不少人尝到了甜头，哪里还肯罢休，都跑到山上正在修建的庄园那里，询问能不能再弄点。”
“那些白色魔鬼也乐于见到这种局面，当天就来找到了我的父亲，想要签一份协议。”
“他们说的协议内容，大概是我们部落出人给他们建造庄园，他们持续提供那些物资给我们。”
“当时我父亲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奈何部落里其他人都想要那些物资。”
“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我父亲也就同意了这个说法，这就是我们部落开始走向不幸的开端。”
说到这，老人蓦地停住话头，微微发出了一声叹息。
对于这套昂撒人殖民侵略时的惯用套路，林萧并不陌生，他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但那条巨蟒是怎么回事？我听那个白人说那是你们部落的守护神？”
老者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这正是问题所在，在签订协议的当天，白人那边来了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应该是祭司吧？”
说到这，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亚伦也注意集中听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老者所说的正是他的前辈马丁。
“那个白袍祭司，当时提出要拿走我们部落最珍贵的遗器，作为签订契约的抵押。”
“我父亲当时就想拒绝，开什么玩笑，遗器可是我们部落的根！”
说到这，老者猛地捶了一下床板。
“可那些该死的魔鬼，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们搬来了成箱成箱的物资，堆满了部落的空地，像一座座小山一样！”
“部落里的人，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眼睛都直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遗器。”
“他们眼里只有那些物资，那些能让他们享受的东西！”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我父亲……他如果拒绝签订协议，部落里的那些人，恐怕当场就要把他撕成碎片！”
“迫于形势，父亲只能签订了契约，当时大家都还抱有侥幸心理。”
“得毕竟是我们部落一直以来的守护神，总不能因为一件遗器就放弃对我们部落的庇护吧，我们可是祂的子民啊！”
“可谁知道，自从签订协议后，一切都变了呢？”
“那些白人再也没有给过我们任何东西，只是不停地找我们要人，要年轻人。”
“而且，那些被带走的年轻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一个都没有！”
“我父亲察觉到了不对劲，就带着几个部落里的勇士，想要去庄园里看看，看看他们到底在让我们的年轻人干什么！”
说到这里，老者那双浑浊的双眼里留下了两行清泪，他死死抓着身下的兽皮褥子，指甲都深深地陷了进去。
“就是那次，出了大事，他们很快就跟那些白人起了争执，那些白人手里有枪，我父亲他们……他们……”
老者声音不受控制的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父亲没能活着回来，他死了，被那些白人魔鬼杀死了！”
“部落里的人们这时才清醒过来，他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被那些白人魔鬼给骗了。”
“于是，我们拿起武器，冲向庄园，想要为死去的亲人讨个说法，想要为我父亲报仇！”
“可谁知道，诡异的事情在这时发生了，白人们甚至都没露面，我们就被阻拦了下来。”
“可阻拦我们的人不是别人，那正是我死去的父亲，部落上一任酋长。”
老人说到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用双手掩面，像一个无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