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摔玉
“二（爱）哥哥！”
“宝兄弟。”
“宝二哥。”
见贾宝玉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见礼，只是他们称呼各有不同。
那声“二哥哥”自是探春、惜春喊的，湘云则因口齿不清，常把“二”喊作“爱”。
宝钗和迎春因年纪比宝玉大，故唤他“宝兄弟”。
黛玉和林瑾对他的称呼则稍微疏远一些，与贾琏的“琏二哥”一样，唤宝玉为“宝二哥”。
宝玉不是一个人来的，除却丫鬟袭人外，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只见那人约莫六七岁年纪，身形瘦小，耸肩缩脖，时不时吸溜一下鼻涕，正是探春的胞弟贾环。
仿佛不敢正眼看人似的，他一双眼睛总是歪歪斜斜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既有几分畏缩，又似在强装镇定。
“环儿，你这是何模样？站没站相，走没走样，哪里有半分公府少爷的风范？”
见自家兄弟如此模样，探春气急，指着贾环一通训斥。
贾环也不反驳，只站在门边，老老实实听着，一会儿斜眼瞄一下姐姐，一会儿又斜眼瞄一下宝玉，举止愈发滑稽。
见此一幕，黛玉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发觉探春慢慢红了眼睛，又赶忙忍下笑意。
“环哥儿，你今天来这里作甚？”为避免探春尴尬，一旁宝钗忙转移话题问道。
“今儿是林姐姐的生儿，娘让我过来给姐姐送生日礼。”贾环略显心虚地回答。
“那礼物可曾带来了？”探春有些期待地问，以为自家弟弟终于懂事儿了。
“自是带来了。”说着，他磨磨蹭蹭地拿出方才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手里攥着个已经被咬掉头了的糖人儿。
见此场景，黛玉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林瑾肩头捂嘴偷笑起来，身子一抽一抽的。
探春也被气哭了，宝钗、迎春连忙安慰她。
见没人再搭理自己了，贾环索性找了个凳子坐下，边吃着糖人儿边等待晌午的东道，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的。
“林妹妹，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寻了许久，才得了这件好物，还望妹妹喜欢。”
见黛玉不再关注贾环了，贾宝玉赶忙凑上前去，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向她。
黛玉礼貌地收过礼物，“多谢宝二哥了。”
宝玉忙摆了摆手，笑道：“林妹妹说哪里话，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妹妹快些打开瞧瞧，这样东西你肯定喜欢。”
说罢，眼神中透着丝急切和兴奋，直勾勾地盯着黛玉。
见宝玉如此模样，她也有几分好奇，周围宝钗、林瑾等人也都围了上来。
拆开礼盒，只见里面静静躺着本装订精美的书，封皮上写着“搜神记”三个大字。
“竟是此书！”，宝钗有些惊讶。
《搜神记》约莫成书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部典型的志怪小说，只是在此方世界早已失传，只余只鳞片爪在市井百姓中口耳相传。
“林妹妹快翻开瞧瞧，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搜罗来的孤本！”贾宝玉兴奋说道。
在他心里，黛玉是和他一样的风流隐士，自然会喜欢这种浪漫的神鬼故事。
只是黛玉的耳朵早已被林瑾养刁了。
林瑾这些年来所讲的故事，在文学性上或许比不过《搜神记》，但在趣味性和故事的精彩程度上肯定远远超过。
所以黛玉自是没有立刻品读一番的冲动的。
她只象征性随便翻了翻便合上了礼盒，然后再次向宝玉道了谢。
“林妹妹，你是不喜欢这本书吗？”
期待中黛玉非常欣喜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宝玉恍了下神儿，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兄长的礼物我很喜欢。只是晌午到了，兄弟姊妹们先去吃饭吧。”
黛玉语气平静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丝丝疏离感，说罢，就招呼众人往厅堂里走去。
看黛玉欲走，贾宝玉突然又犯痴了，伸手便要抓她的胳膊，不过被黛玉侧身躲了过去。
见此情形，林瑾赶忙上前插在两人中间，语气略带冰冷地说道：“宝二哥，之前说好请东道的，我们快去入席吧。”
贾宝玉却不搭理他，自顾自继续朝黛玉说着：“林妹妹，你是书中七仙女般的人物，怎么会不喜欢这本书？”
见宝玉一再纠缠，黛玉也有些恼了。
“宝二哥，这等杂书有何可看？尽是些神神鬼鬼、荒诞无稽之事，于学问进益毫无益处。
二哥当以经济仕途为重，莫要在此等闲书上耗费心神，误了前程。”
听了黛玉这话，贾宝玉先是一愣，脸上满是惊愕与不解，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黛玉口中说出。
忽地，他猛一抬手，将挂在脖颈上的那块通灵宝玉一把扯下，高高扬起，重重往地上摔去。
一旁袭人想要上前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众人都被贾宝玉这番举动吓傻了，只林瑾把黛玉护在身后，悄声安慰姐姐。
一旁的贾环本来正乐得看戏，见此一幕，眼神滴溜溜一转，然后偷偷溜出了梨香院，一溜烟儿朝贾政所在的梦坡斋跑去，小脸上满是激动。
……
与此同时，扬州，盐院衙门。
脸色苍白的林如海正半躺在病床上，手捧一碗蜂蜜百合粥吃着。
似身患重病，但双眼却又炯炯有神。
“大人，查清楚了，下毒之人是黄家派来的。”许进侍立在床边，悄声说道，屋内仅他和林如海两人。
“果然是他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等他们彻底放松警惕之后我们再动手。”林如海边吃边说着。
“对了，黄家、马家还有江家的罪证收集得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但还有一条线正在跟进，就快要落网了。”许进躬身回道。
“要加快了，我这边病了这么久，按他们所下之毒最多还能再撑两个月。到时候要是还没有我病逝的消息，他们就该起疑了。”
许进重重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又密聊了很久，待许进走后，林如海拿出了怀里的丹药，盯着它默默出神。
“敏儿那边应该快要收到书信了吧？莫要为我担心，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
林如海喃喃说道，思绪飘向了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