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秋
在荣国府用过午饭，休息片刻，众人便在丫鬟婆子的服侍下一起往会芳园赶去。
会芳园是宁国府的后花园，里面建筑错落有致，厅、堂、楼、阁俱全，除此之外，还有假山、溪流，植物种类丰富，四季皆景。
此时正值秋季，会芳园一改往日模样，园中桂树成林，金黄的花瓣洒落一地，香气弥漫。
宁国府内，秦可卿与尤氏早已等待多时，见贾母众人过来，忙上前相迎，将她们引至园内缀锦阁落座。
那儿已经安排好了一场戏班子，待人齐了便开始唱起来。
贾母先让宝钗点戏，她点了折《西游记》，这场戏唱罢，贾母又让凤姐点。
凤姐知贾母喜热闹，更喜谑笑科诨，便点了一出《刘二当衣》。
之后黛玉、贾敏、以及贾母自己又各自点了折。
林瑾在阁内静静听着。
在此方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听戏听多了，他觉得倒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如今这个年代的流行戏曲主要是昆曲，曲目多辞藻华丽、唱腔婉转、舞姿柔美，虽然节奏比较缓慢，但听起来确实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五折戏听完，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一行人在临水的亭中设席，贾赦、贾政、贾珍等人也从前院赶了过来。
众人落座，贾母、贾敏、王夫人等长辈们一桌，宝黛、三春、湘云、林瑾等小辈们一桌，贾政、贾珍等两府成年男性又是一桌。
凤姐、李纨、秦可卿等孙媳妇儿、重孙媳妇儿则在一旁侍奉着，为长辈和小辈们布菜斟酒。
贾宝玉本想和姊妹们坐在一起，但被贾政一瞪，才不情不愿地挪到父亲身边，对那边的林瑾和贾环很是羡慕。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精致果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天空圆月高悬，洒下清冷光辉。
众人一边赏月，一边闲话家常，贾母说起往昔中秋趣事，引得众人欢笑，气氛很是欢乐。
吃了没多久，贾政等人见自己在这儿的话，其他人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在，于是吃完便早早回了荣国府。
贾珍前去送行，只留贾蓉、贾蔷继续陪着。
又过了会儿，忽有丫鬟前来，在秦可卿身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林瑾，瞧见秦可卿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是又马上恢复了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祖宗，孙媳身子有些乏累，怕是不能再继续陪着您了。”她轻扶额头，略带歉意地对贾母说道。
听闻此言，贾母有些意兴阑珊，但她素来喜欢这个媳妇儿的品格，所以也并未强留，只好生叮嘱一番注意身体。
“那孙媳这便先行告退，老祖宗和兄弟姊妹们也早些安歇，莫要累着了，可卿就此拜别。”
说完，她便带着丫鬟，婷婷袅袅地出了会芳园，往回赶去。
只是不知是否是因为醉了酒，她的脚步稍显踉跄，看起来倒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一旁宝玉看着秦可卿的背影怔怔出神，而她丈夫贾蓉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依旧在与贾蔷喝酒闲聊。
但偶尔扭头时无人注意的刹那，他眼底却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羞辱和无力之感。
……
另一边，秦可卿离开会芳园后，并没有回到自己住处，而是一路避开府内丫鬟婆子，往贾珍书房走去。
贾珍书房内，此刻他已经送走了贾政、贾赦两人，正提笔于书案上写着什么，看起来兴致颇高。
见儿媳前来，他也没有停笔，只抬头对她微笑了下，“可卿，快来帮我磨墨。”
听公公又在唤自己乳名，秦可卿俏脸愈加苍白，但却不敢违逆贾珍之命，只好踱步走到案前，素手拿起墨条，轻轻研磨起来。
其实对于贾珍，秦可卿未尝没有孺慕之意。
他虽然好色心黑，但在秦可卿面前却一直是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擅长书法绘画，喜爱金石玉扇等风雅之物。
且他容貌不差，在整个宁国府中说一不二，如此种种，都在吸引着秦可卿。
再加上他对秦可卿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却一直没有用强。又或者说他企图更大，不想只得到秦可卿的人，还想得到她的心。
但这两年来，贾珍终究是未曾强迫于她。
而她丈夫贾蓉在贾珍面前却胆小如鼠，任其随意打骂，唾面自干，就算自己妻子被欺负了也不敢发一言。
两相对比，秦可卿难免意动。
只是她毕竟是贾珍的儿媳，强烈的背德感让她一直在努力坚守底线，但又不知究竟能坚守多久。
想至此处，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
夜渐渐深了，会芳园众人玩了个尽兴，也都乏了，遂各自回去休息。
回林府的马车上，林瑾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满足模样。
他刚刚趁贾蓉更衣的机会偷偷溜了出去，远远地将提前准备好的纸团扔给了他，确认他打开查看了之后才回席。
当时夜色深沉，众人也多多少少有些醉意，所以并未有人发现他的举动。
“就是不知他有没有胆量给贾珍下药了。”林瑾心里想着。
……
贾蓉确实在纠结。
方才秦可卿离席之后，他虽一直面色如常，但心里却憋屈极了。
自他成亲以来，贾珍对秦可卿的心思，几乎从未在他面前收敛过，仿佛他这个丈夫不存在一般。
但他又的确不敢反抗贾珍。
虽然他是贾珍唯一的儿子，虽然他是宁国府爵位继承人，但贾珍长期以来对他的随意打骂，已经让他习惯了逆来顺受。
现在的贾蓉，一方面在心里憎恨这样懦弱的自己，另一方面又要在父亲面前与秦可卿相敬如宾，免得让他误会了什么。
如此长时间的压抑，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今晚捡到纸条的那一刹那，贾蓉心里第一时间涌出来的情绪是羞恼，羞恼他如此窝囊的丑态被其他人发现了。
但很快，这种羞恼又转化成了恨意，恨秦可卿不守妇道，恨贾珍不知廉耻。
他要行动！他恨不得贾珍永远不举。
“只是不知上面所说的功效和无毒是不是真的？还是要先确认一下才是。”
贾蓉心里想着，然后便打定了主意，准备明日试验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