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鲁肃
一夜悲痛，随圆月沉落。
翌日清晨，朝阳乍破山河。
滔滔江水，一叶扁舟，离岸远行，顺江而下，去往荆州。
荆州将军府，贴白联挂白幡。
府外，赤兔马栓在门旁，拉了一摊马粪。
府内，文臣武将披麻戴孝，为刘琦公子祭奠哀悼。
经过昨夜痛苦的刘备，今天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跪在灵前叩拜。
“我侄刘琦，大智大贤，当年刘备颠沛流离，不远千里来投景升兄，不料被蔡瑁阻拦，幸得我侄极力劝谏，我们才有新野小城，作为安身之所。”
“端午中秋，蔡瑁屡屡带兵截杀，欲置我于死地，又是我侄刘琦，全力助我脱离险境。”
“侄儿啊，你为何骤然而去……”
眼看刘备情绪明显波动，诸葛亮不由挥扇示意关羽张飞。
相视一眼，关羽张飞心领神会，赶忙上前搀扶刘备：
“大哥，先起来。”
“哥呀，先起来吧。”
扶着刘备，来到偏厅坐下。
气氛沉寂一会，诸葛亮率先开口：
“主公，刘琦公子既已仙逝，荆州刺史之位，主公责无旁贷，请主公……”
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备打断：
“孔明，我侄刚刚去世，尸骨未寒，此事还是日后再议吧。”
诸葛亮面露难色：“主公，眼下局势动荡，刘琦公子的死，正好是主公彻底稳住大局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我待…”
见军师坚持己见，刘备脸色一沉：“孔明，你难道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主公……”诸葛亮本想再继续劝谏一番。
门外匆匆进来一名甲士。
“报——”
“启禀主公军师，府外来了一名江东使者，自称参军鲁肃，前来为刘琦公子吊丧。”
“江东使者？”刘备有些诧异，下意识看向军师：“孔明，江东孙氏素来跟景升兄不对付，景升兄死时，都未曾派人过来慰问，甚至还听闻孙府欢声一片，摆酒庆贺，今日刘琦公子病逝，他们为何会突然派使者前来吊丧？”
“如今江东已跟曹操结盟，莫非是想趁刘琦公子病逝，派人来送战书？”
摇摇头，诸葛亮轻挥羽扇一脸从容：“主公不妨见见这个鲁肃，说不准会有意外之喜。”
“孔明，此话何意？”刘备疑惑不解。
“主公一见便知。”
沉吟少许，刘备点头答应：“好，孙乾，大厅拜茶。”
一行人移步议事大厅。
在鲁肃到后，先给刘琦上香，后随侍从，来到大厅落座。
“江东参军鲁肃，拜见刘皇叔。”
鲁肃拱手一拜：“我主吴侯，得知刘琦公子病逝，特命在下过江前来吊丧。”
“子敬免礼，吴侯好意，刘备心领。”
客套结束，刘备举杯敬茶，小抿一口，转眼看向旁席孔明。
羽扇轻挥，诸葛亮心领神会，淡笑开场：“子敬兄，吴侯如需遣人吊丧，派一使者过江吊唁足以，何必特命子敬兄亲自前来，恕孔明斗胆，子敬兄此行，恐怕不只为公子吊丧，这么简单吧？”
“原来足下，就是神机妙算的卧龙先生，诸葛孔明。”鲁肃有些意外，举杯敬茶：“久仰久仰。”
“不敢当。”诸葛亮面含微笑，举杯回礼。
一口茶下肚，厅里的气氛也随之热了起来。
“孔明所言不错，在下此行，确实不仅仅是为刘琦公子吊丧。”
缓缓放下茶杯，鲁肃正色直言：“实不相瞒，在下此番过江，是有要事告知诸位。”
刘备眉头皱起：“子敬，还请示下。”
鲁肃试探道：“数日前，我江东水师大都督周公瑾，亲赴樊城，与曹操商议结盟，相约择日出兵，共灭刘皇叔，并答应将荆州献于朝廷，此事，想必在座诸位，还一无所知吧？”
话音落下，在座众人不由的脸色一沉。
其中脸色最为难看的，当属事先毫不知情的关羽。
至于其他人，因为得到祥瑞预示，早已知晓江东联曹灭刘的计划，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
只是众人不解，既然江东决定联曹灭刘，为何还派人过来，借吊丧之名，提前告知？
不管江东有何意图，刘备此刻心中已有提防，故作诧异：“子敬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鲁肃拱手示诚。
诸葛亮也配合刘备，面露难色，演了起来：“子敬，如此要事，你为何告知我等，这可是背主之罪，要杀头的。”
眼看两人一唱一和，眉宇间却不见急色，鲁肃也是倍感意外，暗想难道大都督的行踪，早已被荆州哨骑探知了不成？
迟疑片刻，鲁肃慷慨一笑：“皇叔孔明，有所不知，此事乃我主吴侯授意，绝非在下背主。”
察觉刘备投来目光，诸葛亮主动接话：“子敬此话何意，莫非吴侯改变主意，不跟曹操结盟，转而想与我主联手，共灭曹操，匡扶汉室？”
鲁肃面露沉吟，摇头笑道：“孔明先生，只说对了一半。”
“哦？”诸葛亮好奇挥扇：“还请子敬，告知另外一半。”
拱手作揖，鲁肃先礼后兵：“皇叔，我主吴侯虽已答应曹操，联手灭刘，但也心存忧虑。”
“世人皆知，曹操素无信义，倘若曹操临时背约，进军途中突然兵锋一转，趁我江东不备，率大军奇袭建业。”
“试问，我江东如何自保？”
“我主吴侯为求万全，特命在下前来向皇叔示诚，刘皇叔仁义之心，广招天下，倘如曹操临阵倒戈，还请刘皇叔起兵相助，救我江东脱难。”
砰！
张飞拍案而起，以酒代茶喝得一脸微醺，趁着酒气当即大喝：
“孙权既然答应跟曹贼结盟，联手灭我大哥，现在还好意思来找我大哥出兵相助，真是厚颜无耻！”
“三弟，休得无礼！”刘备出声呵斥，转而向鲁肃告罪：“子敬，我三弟性情鲁莽，还望多多包涵。”
冷哼一声，张飞满脸憋屈地坐下。
其余众人也是按捺不住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场面逐渐嘈杂之际，诸葛亮哈哈一笑，高声道：
“子敬，假如曹贼坚守盟约，率大军直取荆州，江东可愿意出兵，相助我主？”
此话一出，在场目光齐刷刷投向鲁肃。
鲁肃一脸坦荡，直视孔明，毫不遮掩，直言相告：“不助。”
“亦不害。”
砰！
砰！
关羽张飞相继拍桌，愤然起身：
“江东可真会打如意算盘，简直欺人太甚！”
“姓鲁的，俺看你是找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