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舍己为人
盂兰节，即中元节，这一天鬼门大开，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太阳，连鬼都敢在白天行走！
宁采臣拿着自己瞎编的账簿下山收债，径直来到郭北县的一间酒家，讨要七十两纹银。
老板知道宁采臣昨夜真的去兰若寺借宿后，疯狂咽了几口唾沫，战战兢兢把钱交了出去。
恰逢是今天这个日子，眼前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还是赶紧交钱了事的好！
轻易收到欠款，宁采臣都有些不可置信，开开心心到集市上溜达。
这一溜达，就走到一间画室。
昨天，他在此见到一副很有意境的美女洗头图，可惜昨天他没钱，身份自然就低，老板都愿不搭理他。
画上的女子昨晚在兰若寺见过，就是小倩姑娘，和罗兰作画学经到大半夜，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他打算把这幅画买下来，有机会送给罗兰，也算报答了昨晚的一饭之恩和提醒之恩。
“品味高，身份低的人又来了。”见宁采臣进来，老板不屑撇撇嘴，将画室里的画转过去，装作忙碌的样子。
宁采臣拿出几块银子颠了颠，喊道：“老板，我昨天看到的美女洗头的那幅画呢？”
“噢，身份高了！美女洗头的这幅画我立刻就找到给你。”
老板看到他手上的银子两眼一亮，很快就找到画，展开后说道：“十……不对，三十两卖给你！”
宁采臣脸一拉，哼了一声，转身朝画室外走去。
“等等，公子，是我记岔了，三十两是另外一幅画，这幅画是刚好二十五两。”
老板冲出摊位，一把拉住宁采臣的衣服：“这样好了，我吃点亏，二十四两贴本卖给你。”
“五两。”
“嘶~这位公子，没有你这样砍价的呀，二十两，不能再少了。”
“四两。”
“看你一表人才，砍价居然这么狠，这样，十八两，十八两我吐血卖了。”
“三两。”
“公子，这画可是绝版，当年有个官宦人家花重金请画师为自己女儿作下此画，画中女子意外身故，她父亲也被奸人所害，这才让我得到这幅画，不然官宦人家的小姐画像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老板颇为同情，但话风一转道：“十五两，要不是看公子与这幅画有缘，我绝对不会卖这么便宜。”
“呵，老板，你净瞎说，画中之人活得好好的，昨晚我还在兰若寺见过。”
“怎么可能，你见鬼了吧？”老板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说道，“兰若寺是远近闻名的鬼窝，你肯定见鬼了！”
“鬼！？”
宁采臣手上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店家，你确定画上的人死了？”
“当然，郭北县知道这事的人不少。”
“呵呵！”
宁采臣牵强一笑，扔下十五两银子抱起画就走。
腿脚发软走了几步后，他咬咬牙朝兰若寺跑去，刚好与趁着鬼门大开下山的小倩擦身而过。
山上，找不到树妖本体的罗兰三人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才能除掉树妖。
“这老妖成了气候，根深蒂固，颇有独木成林的势态，它不自己出来我们还真没什么办法。”燕赤霞将剑杵在一旁，无可奈何道。
罗兰提议：“要不烧山？”
“你小子怎么修出佛光来的？烧山要死伤多少无辜生灵，造多大孽？”
“哼，燕赤霞，你就是婆婆妈妈，妇人之仁，要我说烧山这主意不错。”夏侯毫不客气反驳。
燕赤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千年树妖的根都能长到地府去，烧山还能烧到地下不成？”
“就算不能烧断老妖的根，也能让它元气大伤。”
“此法不可取，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你说用什么办法？”
“只能把它引出来才有机会，可老妖轻易不会现身。”燕赤霞也很头疼，他斩了秋容树妖没有现身，罗兰镇压小青的时候树妖也只是动用了一根舌头，树妖这么苟，还真拿它没办法。
罗兰也在思索，树妖这么谨慎，影视里为什么会现身救小倩，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等晚上我问问小倩再说吧。”
暂时放下寻找树妖本体之事，罗兰来到兰若寺后面的乱葬岗，找到小倩的坟，思索怎么救她脱离苦海。
“这里埋了很多人的骨灰，全部带走就需要铁锹、箩筐、好马，这些都需要银子，我又不能下山……而且任务还有三天才结束，不能轻举妄动。”
将附近的地形记下，罗兰转身离去，在林子里狩猎了几只野兽后照例做了四菜一汤，也算庆祝夏侯的到来。
吃饱喝足后，天也渐渐暗了，罗兰在这个世界的第八个夜晚来临！
这一晚，阴风怒号，鬼影重重，整个兰若寺好像化作了鬼域。
叮叮咚咚~~~
罗兰屋内，小倩低头抚琴，眉宇间愁云笼罩，十分苦闷。
“怎么了这是？”
“公子，我今天去郭北县，本想找回我爹请人帮我画的画像送给你留作念想，可惜晚了一步，那幅画今天恰好被人买走了。”
“没事，我照着你的样子多画几幅就是了。”
“那不一样。”小倩摇头，躺倒在罗兰怀里叹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老天爷要公子忘了我，不要再继续隐居了。”
见小倩闷闷不乐，罗兰宽慰道：“你永远活在我心里。”
“公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小倩感动不已，无比希望自己是个活人，却只能感叹命运弄人。
“咚咚咚！”
这时，寂静的夜里传来敲门声。
“罗兄，是我，宁采臣，开门啊！”
罗兰错愕，打开房门就见宁采臣抱着一幅画气喘吁吁站在屋外，一脸惊惧的往后看。
“你怎么又回来了？今天走夜路，你不要命了？”
“罗兄，我……我……”
见罗兰身后的小倩也看了过来，宁采臣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算了，先进来。”
把宁采臣拉进屋，罗兰将一张黄符贴在门外，这是他这两天学到的，画的是般若波罗蜜的梵文，防不住树妖，但防小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屋内，见宁采臣喘着粗气，显然是跑回来的，小倩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水。
宁采臣反而被吓了一跳，抱着画缩到一旁，不敢碰那杯水。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小倩，见小倩看来，又吓得转过头去。
“说吧，怎么又回来了？”罗兰走到他身边问道。
宁采臣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道：“罗兄，实不相瞒，我回去之后甚是思念小倩姑娘，今晚回来，为的就是和她表白爱意。”
“啥！？”罗兰懵了，这是世界的修正力？
宁采臣都没怎么跟小倩接触就爱上了？！
“我喜欢小倩姑娘，是来找她表白的！”
宁采臣仰起头，只求骗走这个女鬼，不要让她害了罗兰性命。
“呃……”
罗兰无语，倒是小倩见宁采臣眼神躲躲闪闪，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对他说道：“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宁公子很有趣，如不嫌弃，公子可否陪我去隔壁一叙？”
“咕嘟！”
宁采臣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好！”
小倩微微欠身，朝罗兰递了个眼色，而后将紧张兮兮的宁采臣拖了出去。
“罗兄，切记不要被美色所惑……”
“……”
到底是谁被美色所惑？
另一边，随着小倩将房门关上，宁采臣的肩膀也跟着颤了一下，他抱紧怀中画，哆哆嗦嗦缩在角落里。
“宁公子，你不是要向我表白爱意吗，怎么看都不敢看我？”
小倩走到宁采臣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
“啊！你走开，别过来！”
宁采臣吓得连连后退，以画为剑，在身前一阵乱挥。
小倩一把抢走画，猛然靠近宁采臣，冷冰冰道：“宁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倩姑娘，卖画的说了，你一年前就死了。”手中一空，宁采臣吓得打了个寒颤，闭着眼睛说道，“罗兄是好人，你做鬼也不能害他啊。”
“咕噜！”
他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道：“如果你非要害人，就害我好了，我不怕。”
小倩打开画后沉默了，嫁给黑山老妖前还能认识两个世上的好男儿，不枉此生了！
听墙角的罗兰也沉默了，这样舍己为人，他自问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