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两个男人坐在纳吉斯餐馆的角落里，这家餐馆位于布鲁克林区羊头湾，混合着乌兹别克斯坦和俄罗斯风格。那是2016年年末，天气很冷。这个地方四处摆放着来自大草原的小摆件，以及描绘着农民生活场景的陶瓷制品——既能看见戴着传统俄罗斯式头巾的老奶奶，也能找到放羊的牧民。

其中一个男人是俄罗斯人，另一个则是乌克兰人，不过两人几乎毫无区别：他们都是已经解体的苏联的孩子。他俩看上去都在35岁左右。俄罗斯人罗曼·凯金（Roman Khaykin）身材瘦小，秃顶，长着一双黑眼睛和一个蒜头鼻，看上去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身上的其他部位则显得十分苍白：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面上毫无血色，秃顶的头皮闪着亮光。他来自俄罗斯的基斯洛沃茨克市，这座城市的名字在俄语里的意思是“碳酸水城”。他用眼睛在屋里扫视了一圈，眼神充满怀疑。

乌克兰人伊戈尔·奥斯特洛夫斯基（Igor Ostrovskiy）个子高一些，也略微胖一些。他有一头不太听话的卷发。20世纪90年代早期，他和家人一起逃到美国。他和凯金一样，总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视角。他也同样好奇心重，爱管闲事。高中时期，他怀疑有几个同学在出售偷来的信用卡号码，他小心侦查，最终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并协助执法部门阻止了这一犯罪行为。

凯金和奥斯特洛夫斯基用英语聊着天，口音很重，间或夹杂几句家乡习语，凯金偶尔会说“漂亮”*，这个词源于“英俊”一词，但在口语中则是对才能或出色的工作的一种称赞。这两人从事的工作充满算计和监视。2011年，奥斯特洛夫斯基需要找一份私家侦探的工作，他在网上搜索“俄罗斯私家侦探”，然后给凯金发了封邮件，请求给份工作。凯金很欣赏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胆识，于是开始雇用他做监视工作。后来，他俩对凯金的工作手段产生了分歧，最后分道扬镳。

烤肉端上来的时候，凯金正说着自从两人分开后，自己是如何不断挑战极限的。现在又来了一个新的影子客户：一家公司找他做分包商，但他不愿透露该公司的名字。他正在做一单大生意。“我正在做很酷的事情，”他说道，“有点黑暗的事情。”他也采用了一些新手段。他能搞到银行记录和未经授权的信用报告。他有办法获得手机的定位数据，用来跟踪毫不知情的目标。他透露了获取手机信息的价码：通常要几千美元，如果目标容易上当受骗，价钱就要便宜点，反之则要价更高一些。凯金还表示自己在一宗寻亲案里已经成功使用这一手段。

奥斯特洛夫斯基觉得凯金满嘴胡说八道。但是，奥斯特洛夫斯基需要工作。而凯金需要帮手为神秘的新客户服务。

两人告别前，奥斯特洛夫斯基又问了一遍电话追踪的事情。“这不违法吧？”他想知道这一点。

“这个嘛……”凯金支吾不答。

不远处的一面铺着瓷砖的墙上，挂着一只蓝白相间的邪恶的眼睛形状的装饰物，这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

*原文为“krasavchik”，俄语为“красивая”。——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