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乃大忌
看着贾琏问东问西，林祥一边和他谈笑，期间暗自观察着王氏。
前段时日，林府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整顿，起因简单，林祥身边一名陪玩的少年故意引他至山野之间，还私下提议可带他外出打猎，诱导之意明显。
这引起了林祥的警惕。
他可从未有过打猎经验，更何况独自深入荒野山林，岂不危机重重？！
当时林祥佯装不感兴趣，转身便在父母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件事，林海与贾敏闻言脸色骤变。
贾敏既怒且惧。
惧的是后怕，担忧儿子遭遇不测；怒的是那少年乃她从荣国府带来的陪嫁，本应忠心耿耿，却敢如此妄为。
一番审问后，那少年只称是欲得少爷青睐，带少爷体验他人不敢之事，以提升自身地位，并无他意。
但林海与贾敏并未轻信。
那少年虽未及成年，却也有十三四岁，体力充沛，性情活泼，原是特意安排在林祥身边陪伴并保护他的，一切危险行为皆需禁止，哪怕是带着他私自乘船都不允，何况是外出打猎？！
此乃大忌。
虽然这个少年明面上看单打独斗远不是儿子的对手，但还是要提防使阴招。
林海当即怀疑是否有人蓄意收买他，欲对儿子不利。
莫非是他近日得罪之人所为？
贾敏则想得更多，她将目光投向内宅，虽府中无其他子嗣，但有两名通房，皆为林家家生子，颇有些手段，莫非是她们有孕在身，故而对祥哥儿下手？
直至确认两名通房均未怀孕，也无力渗透到她的陪房之中，贾敏才放下疑虑。
而林祥，则回想起了王氏那赤裸裸的嫉妒与怨恨的目光。
他能感受到，她对他并无好感。
至于缘由，或许是因为他外祖父赐予他的那些财物，又或许是“迁怒于人”。
她对贾敏这位小姑子并无好感。
贾敏对她这位二嫂也同样不感冒。
两人之间，可谓是相互嫌弃。
尽管贾敏未曾明言，但林祥从那次假装沉睡中窃听到的交谈里，已大致猜出了八九分。
贾敏在京城素有才女之称，而王家却不重视女子诗书，两人自然话不投机。
再者，贾敏觉得她相较于大嫂，显得颇为吝啬，因而心生轻视。而王氏对贾敏的不满，或许源于婚前名声不如她，婚后又遭小姑子轻视；又或许是因为她所嫁之人，初看光鲜，是国公府的嫡子，却原来只有才名而无功名，且非长子无法承袭爵位，全凭老国公遗诏才谋得一官半职，与林海相比大相径庭，心中难免愤懑。...
但这些，真会严重到让她起杀心，欲置对方于死地吗？
林祥不得而知，因此自来到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神色，却未发现异样，只看到了她那份自得与满足。她为自己的儿女骄傲，也为能掌管荣国府中馈而得意。
林祥理解她骄傲的缘由——史氏本就更偏爱二房，如今大房虽承袭了爵位，却被边缘化，且主母之位空缺。
相比之下，二房居住在荣禧堂偏殿，掌管家务，且贾政是荣国府目前在朝的唯一官员。
想必荣国府的仆从们也都看在眼里，自然懂得如何趋炎附势。
思及此，林祥望向又开始打瞌睡的贾琏，他一无所知。
他曾听母亲叹息，说大伯一蹶不振，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
若非贾琏被祖母抚养，留在大房，真不知会落得何种境地。
直至傍晚，贾赦才带着一身酒气，满脸颓靡地姗姗而来。
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贾敏见状，眼眶瞬间泛红。
“大哥，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往昔他虽放荡不羁，却也意气风发，如今却萎靡不振，仿佛老了十岁。
贾琏看到父亲，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有些畏惧。
林祥见状，也有些心有不忍，他实在不希望前段时间还是一副意气风发与自己切磋武艺的赦舅舅变成这般模样。
于是，他忙问道：“舅舅，你这可是怎得？”
贾赦对这个妹妹和外甥一向疼爱，听她们此言，愣了愣，笑道：“无妨，无妨！酒是好东西，睡不着时便喝上几口。”
竟已到了需借酒入眠的地步吗？
长此以往，再好的人也会毁掉。
贾敏泪水再难抑制，连忙侧头用帕子拭去。
贾赦见她如此，心中麻木之处也泛起一丝疼痛，妹妹为何而哭？
史夫人怒目圆睁，对着贾赦言道：“你胞妹将至，我曾劝你浅酌即可，你却置若罔闻。你有多久未曾对镜自照了？莫非仍以为自己是个需我照料的孩童？待到新媳妇入门，我可就撒手不管了。”
贾赦张了张嘴，最终又紧紧闭上。
贾敏眉头皱得更紧，母亲这是对大哥有怨言？
待众人散去，她私下与母亲交谈，却不欢而散。
回林府的路上，贾敏仍余怒未消。
林祥道：“母亲，是谁惹您生气了？告诉祥儿，祥儿帮您出气。”
他从前说这些话还会害羞，如今已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小大人了，说起来毫不脸红。
贾敏对他这番话毫无抵抗力，看着儿子乖巧的模样，心中仿佛被蜜糖填满，“母亲不生气了，祥儿这么好，母亲怎会还生气。”
但为何生气，却不能与儿子说，儿子年幼且耿直，几无多少心眼，万一一个不慎说出去怎么办，即便他不说，她也不好在儿子面前议论长辈的是非。
林祥：“……”
哎，年幼果然没地位啊。
“母亲，那我能让青竹给弟弟送个小玩意儿吗？弟弟之前送了我一根糖葫芦，我把那个珍藏的陀螺玩意儿送他好了，他应该会很喜欢玩。”
青竹是他那些小玩伴中年纪最长，也最为机敏的，时常能帮他探听到荣国府的种种消息。
贾敏含笑应道：“当然可以。”
有些家丑，既不能对儿子言，也不便与夫君语，贾敏只能私下里与贴身的奶娘嬷嬷倾诉。
林祥本想佯装熟睡，在一旁窃听，哪知她们谨慎至极，竟换到另一边去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