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土地兼并之恶！
有些人能够一下就听懂朱雄说的是什么，但是有些人就没办法听懂。
有的学子就站起来问道：“先生为什么一定会土地兼并？为什么有钱的地主就不能去干其他营生，而是跟土地较劲？”
听到有人提问，朱雄马上就反问，“那先生问你，活在这世上到底什么最重要？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员，你们也可以回答。”
学子们听到朱雄提问，站起来的那学子立刻说道：“是银子？”
朱雄摇头，另外又有学子回道：“那是铜钱？宝钞？”
朱雄再一次摇头，这下学子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雄于是解释起来：“是粮食。”
这个回答让在场的不少学子都很是惊讶，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能够来私塾上学，甚至有机会读书识字，并不知道原来有些人其实根本吃不上饭会活活饿死。
就连陆景言他们三个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是粮食，他们也认为最重要的是钱。
朱雄解释：“大明开国二十五载，却仅有部分百姓能吃饱饭，就算上等水田每亩产量也不过才二三百斤，去掉糠皮得白米不过二百斤。应天府在编户一十六万三千九百一十五，共计一百十九万三千六百二十人，产粮数量均摊下来，每人每天只能吃二两三钱米。
“小孩老人尚且够，青壮年男子则远远不够。
“我就问你们，你们一天二两三钱米够吗？”
学子们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外面的人居然一天只能吃这么一点米。
毕竟能够上得起私塾的孩子家里不可能是穷人，因为光是笔墨纸砚的费用就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
而且他们还是住在京城郊外的百姓，机会要比偏远地带的百姓更多。
现代人肯定会说二两三钱米很多。
首先要搞清楚古代是十六两制，所以折合成现代计量单位，也就一两左右的量。
还有古代的脂肪摄入量是非常低的，也没零食，别说油，就是盐的摄入量都非常可怜。
朱雄的神情严肃起来，“民生之艰至此地步，诸位能坐在这方书院读书习字，已然超过全天下九成九的人，今后诸位若能步入仕途，还请怜惜天下百姓。
“纵不能做到范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请诸位为官之后善待百姓。”
说完朱雄直接对着学子们鞠了一躬，“我代天下百姓，拜托诸位了！”
在场的十七个学子平日里跟朱雄议论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今日却是第一次感到了震撼。
一瞬间一种无形的责任就扛在了肩上。
不知为何今天听了朱雄的这番话之后，他们忽然觉得在书院读书也好，看那些枯燥无味的经史子集也罢，再也不是一种折磨。
因为这是通向一条为民请命的道路。
于是十九个学子，站了起来个个站得笔直，对着朱雄恭恭敬敬的行礼：“吾等谨遵先生教诲！”
后面的陆谨言他们三个人，包括在门口听讲的老先生秦夫子也肃穆了起来。
老夫子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都湿润了。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教导的这么多学子当中，居然会有像朱雄这样有如此大抱负的人，有如此体恤天下百姓的人。
难怪当时的学生也跟他说过，说朱雄是个难得的人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外面一直在看着的锦衣卫，看到了朱雄和诸多学子互相鞠躬的这一幕之后，眼眶也是有些微红。
毕竟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农家子弟，很明白老百姓种地有多么艰难。
如果天下真的多了一些像朱雄这样有大抱负的官员，对老百姓们好一点的话，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于是那些画影图形的锦衣卫立刻将这和谐的一幕，在板书上面仔仔细细的描绘了下来。
尤其是将朱雄的神采描绘的活灵活现，将这足以名传天下的动人画像给画了下来。
这一刻他们也和朱元璋那样，希望朱雄就是嫡长孙。
因为朱雄这样的年轻人了解民间疾苦，他当了皇帝之后必然能够对天下百姓更好。
接着朱雄再次回归了严肃，开始讲之前那个问题，“既然明白粮食对百姓也好，对天下也罢，都是最重要的，咱们就得立足于此，讲一下土地兼并这个问题到底有多大的祸害。
“土地兼并对老百姓来讲是天灾一般，对那些个权贵阶层则是他们致富之路。
“盖因天下征收的赋税绝大部分来自于农税，可大量的权贵或跟贪官污吏勾结，或培养家中子弟为官，从而逃避赋税。
“他们将交税之责转嫁于老百姓头上，老百姓遇到天灾加上人祸，就只能将土地贱卖给那些权贵，成为长工或佃农。
“然即便土地被权贵兼并，但朝廷的赋税却无法由权贵身上征收，原因就如我刚才说的那些。”
学生们以及陆谨言和老夫子，甚至在外面偷听的锦衣卫听到了朱雄这般说之后都大为震惊。
这些看上去是非常简单的政治经济理论，在明朝这个时期却是普通百姓非常匮乏的。
即便是这些读书人，他们只能从经史子集当中知道，土地最后会被那些权贵阶层慢慢兼并。
但却不知道原因或者说底层逻辑是什么。
朱雄现在在跟他们讲解土地兼并对王朝覆灭的逻辑，所以他们大为震惊。
朱雄却接着说道，“土地兼并的越多，朝廷能征收的赋税就会越少。
“一旦朝廷或对北用兵或遇天灾需要赈济，就只能加税。
“增加的赋税从何处来？前面已说过，权贵可以通过各种方法逃税，那加税就只能加到还有田地的普通百姓身上。
“而普通百姓如果交不起税，他们唯一的下场就只能是将土地卖给权贵阶层，凑足钱财去交当年的赋税，而来年他们又会成为权贵们的长工或者佃农，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直到最后失去土地的百姓越来越多，吃不饱饭的百姓越来越多，一旦有人揭竿而起，他们便会集体跟随，从而覆灭王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