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朱元璋也得冷汗直流
只见这个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锦衣卫指挥使，居然拿了个垫子放在大殿门口，然后虔诚地跪了下去，接着冲着西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还不忘祈祷：“佛祖，老天爷，你们一定要保佑朱雄就是上位的嫡长孙。
“我刚才看了他说的话，他绝对是人中龙凤，是个可造之才。
“如果你们同情我大明，或者说同情我这个人，还请您一定要让他是我大明的嫡长孙。这宏愿若实现，我一定多买元宝蜡烛前去还愿，今后一定虔诚供奉我佛。”
这么说完，他才觉得心安些，然后带上东西前去乾清宫。
乾清宫。
即便已是半夜，普通人家早已呼呼大睡，可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依旧在披星戴月地批改奏章。
这位画家操劳一生，只为大明能繁荣昌盛，按照民间老人的话就是，他就是个劳碌命。
但没人知道，其实老爷子天生就喜欢操劳，或者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便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轻轻传来，王三财走路之时放低了身子，左右手交叉将袖子给拢住。
因为这样走路，宽袍大袖就不会兜风而形成哗啦哗啦的响动。
皇帝做事向来专注，那么多国家大事需他人处理，那些大事光是看一看都觉得脑袋疼，可这位花甲老人，长子刚去世不到半年，却要忍痛处理，令这些太监都无比心疼。
可即便如此，朱元璋还是注意到了王三财。
老朱没有抬头，就着烛火在批阅奏章道：“何事？”
王三财隔着有一丈远的地方，跪了下去，“启禀皇爷，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已将今日画影图形呈送。”
朱元璋立即放下了手头的奏章，语气有些激动，“快叫他进来。”
“喏！”王三财答应一声，站起来弓着身退了出去，然后将等候在外面的蒋瓛给叫了进来。
蒋瓛双手捧着那精致的木匣子，跟在王三财身后低着头，弓着腰小步进来。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没有伏在案桌上，而是站在了案桌前。
蒋瓛和王三财看不到朱元璋的表情，如果他们抬头看到朱元璋的表情之后会非常吃惊。
原来此时的朱元璋居然激动的左手食指跟大拇指正在不停的捻动，右手拢在袖子里其实已经出了一些细密的汗水。
一双虎目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蒋瓛手上的木匣子。
自从前两天他秘密让锦衣卫从诏狱中提出来的几个盗墓贼，发现了自己嫡长孙的陵墓有异常之时，他就判断朱雄绝对是自己的嫡长孙。
那种血脉之间的亲近感，让这位历经了沧桑世事的老头一眼就认准了朱雄，绝对是他的嫡长孙。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不，应该是死而复生的嫡长孙，即便只是两天没有见到朱雄，他已非常思念。
如今纵然只看锦衣卫的画影图形以及朱雄说的一些话，亦能让老爷子高兴一下，甚至缓解一天的疲惫。
他白天之所以让太医来给自己调理身体，也是为了能多活几年，能给自己的嫡长孙多铺一些路。
朱元璋将盒盖翻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整理好的册子跟画板，笑道：“看起来，这小子今日又说了不少的话。”
接着他看向了蒋瓛：“你已经看过了，你先来说说他今日到底都说了什么？”
蒋瓛顿时露出为难神色，因为朱雄说的那些话实在不是一个臣子应该复述的。
里面大部分话语都有僭越之嫌，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他觉得自己即便复述一遍那也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所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位，朱雄所说那些实在不是一位臣子应当复述，还请上位莫要为难属下。”
看到时候连复述的勇气都没有，朱元璋更是感兴趣，“看来那小子又说了些惊世骇俗之语，行了不为难，起来吧，站在一边，咱自己看。”
锦衣卫记录的内容是按时间顺序的，从早上朱雄在私塾教导孩子们土地兼并会给朝廷带来多大危害开始，一直到朱雄他们从京城回来详详细细，记录的纸张都有十几册。
朱元璋一打开就看到了朱雄说土地兼并有多大危害。
朱雄的陈述当中已经解释清楚了，为什么王朝开国之初会有盛世来临。
那是因为经过战火洗礼，大部分土地占有者都被清理了一遍，土地原有者早就死在了战火之中，活下来的老百姓自然能够多分到土地，从而养活得了自己。
所以即便开国之初，百废待兴，但至少百姓们能通过种地养活自己。
当然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作为一个皇朝的创立者，朱元璋当然知道这些。
但他还是挺欣赏朱雄年纪轻轻就能够看到盛世的本质，所以还是满意的点头，捋着自己已经发白的胡须评价起来，“不错不错，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见地，可以。”
而接下来就看到朱雄说，随着时间推移，权贵，就会兼并土地。前辈们有许多办法能够逃避朝廷的赋税。所以他们兼并了再多的土地，也不用交税。
那朝廷的赋税从何而来？
朝廷的赋税有人头税跟土地税两种，那些失去土地的老百姓即便没有土地，可是还要交人头税。
土地税方面，随着土地被兼并的越多，朝廷能征的税也就越少。
一旦遇到了天灾人祸或战争，朝廷就只能加税，而加税的部分也得从那些普通百姓身上而来。
本来土地就被兼并能给朝廷交税的土地已经很少，可又要被加税。
老百姓活不下去怎么办？就只能把土地贱卖给权贵给权贵，自己当佃户，打工赚来一点微薄的收入，一方面交人头税，另一方面勉强苟活下去。
而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权贵土地兼并越多，朝廷能收税的土地就越少，朝廷就只能加征赋税。
可这些赋税永远都落不到权贵头上，反而落在了本身就没有土地的普通百姓头上。
这样的百姓一个两个倒无所谓，一旦多了之后，就会形成起义。
这就是历朝历代以来，农民起义的根本。
其实就是因为百姓的土地被兼并了，可是赋税没有减少，朝廷能收税的土地少了，就只能加征赋税，以此形成恶性循环。
一开始朱元璋看朱雄说的那些，原本以为是老生常谈，可是看到后边他才发现，朱雄居然把这个问题看得如此透彻，看得他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