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蓝字：那份快乐太新鲜

骨头是支点，把祝春一整具像破布一样软烂的身躯支撑起来。低着头，焦虑地咬着手指，对手腕上不停冒出的血痕视若无睹。痛和爱的边界究竟在哪里？或许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纯粹的痛，也或许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纯粹的爱。经历那些苦楚时痛到眼底藏起的足够溺死人的海洋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不，不对，好廉价的海，不能是海，是被撕裂的破布娃娃，即便被肇事者贴心用针线缝合也还是破布娃娃。针线从伤口穿过是很痛的，不是吗？二次伤害般的治疗让祝春忍不住想说对不起。祝春痛到死，大口呼吸着，磕磕绊绊说着对不起，明明你是在帮我，但是我还是觉得好痛。祝春心里认为这是爱，可是她也说不上这到底哪算是爱，她只是觉得被安抚被治疗不是痛，既不是痛那就只能是爱了。想到这祝春突然觉得轻松，不用再纠结了，有了这个借口做什么都可以是爱。她仰躺在沾满血的浴缸里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掉下来，等她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终于反应过来时早已泪眼涟涟。

她总说自己太痛苦了。捂着手腕低下头，像电视里那些悲情女人一样有着不值钱的眼泪，在任何需要出现的时候如粪土般挥霍；她的瞳孔像被覆盖一层泪的薄膜，怎么都看不清楚，深褐色的眼都被哭成了珍珠奶茶里面的冷冻珍珠。不过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喜欢和纯珍珠奶茶了，她的眼睛和她的眼泪一样廉价。欲望是艳红被眼泪打湿后融解的粉。她徜徉在欲望的河，血珠顺着手臂缓缓往下拖出一道血印，顺到指尖再滴进水里染成淡粉色。谢谢你，我好久都没睡好觉，抱歉，这样侵扰到你，你也很困惑吧。

祝春对着淡粉色的水道歉，要和好首先需要给予一个情深的拥抱。

蓝色的警灯闪烁就像是1998年夜市活动下霓虹灯倒影的红和青。红是伊甸园罪恶的果，被毒蛇缠绕流下苦涩的泪，青是果实点缀的叶，晕开，将祝春的视线吸引住。那时祝春还很年轻，很愚钝，只身一人闯进城里。耳边是商场用劣质音响播放着：默默望着那目光似电—那刹那接触已令我倒颠——那首cd里的歌居然真的能在这样露天的环境下唱出来！祝春稍稍惊讶，跟着哼唱。这里的一切的东西都是这样浪漫而新奇，她最先去想去夜市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抓紧钱袋，她在踏进旅馆时在心里祈祷不要过会钱包就变得空空。

还好没有变空，但是她也没有入住；实在是太贵了，她手里可没有这么多钱。她只好拎着行李磕磕绊绊出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其他年轻靓丽的男男女女进这家店。她感觉好酸涩，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去小卖店会买的水果糖，一毛钱十个的劣质硬糖，五颜六色添加了不知道多少化学科技，含进嘴里先是甜到发腻，再慢慢越变越酸。嗯，好甜又好酸的糖。怎么没有人告诉过祝春这糖是酸的？她现在不知道还能去哪，盲目地乱走，最后停在一家网吧——包夜很便宜。

于是祝春就拎着行李进去了，懵懂的开了台找了位置坐下就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她不敢碰电脑，她害怕碰了电脑就会多收钱，直到网管注意到，才好心的帮她开了电脑。

“……谢谢。”祝春声音小小的，把头低下来，低了很久都没听见动静，悄悄抬头，网管早就离开了，她甚至没看见网管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