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一路人
“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如你这般的小卒子想要生存下去，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但同为棋子亦有差别，有的人迷茫一生一辈子都在泥地里挣扎，有的人却能扬名立万，成让江湖代代传颂......”
那个神秘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李守信回过神来，他还趴在地上被周遭戏谑轻视的目光打量着。
这些人都道福威镖局无辜，平白遭了魔教算计，被东福商行狠狠针对损失了不少镖师，可谁能知道他李守信心中的苦楚。
他不过是泰山城里一个做车马生意的掌柜，哪里来的本事去供养死士，这些人多想一层便知道他也不过是受人利用。
李守信本也是个有傲骨的，他不愿成为他人棋子，但结果就是现在林震南春风得意，而他只能在这里被人踩在脚下。
看着眼底全是淡漠不耐的玉矶子，在这样的大人物眼中，他连“麻烦”的级别都排不上，充其量只算是路边的一团烂泥，这些人不小心踩到了，也只会生出“哦，那又如何？”这般的心情。
李守信忽然明悟了，当初那个神秘人上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为人，他虽是一介小人物，但偏偏比旁人多出了几分可怜的自尊心来。
江湖上跪着挣钱的大有人在，他也是其中之一，可与其他人不同，他跪得下去，却偏喜欢嘴硬。
面皮之事，往小了说不过一句戏言，往大了说，那就是你死我活。
李守信脸上的愤怒忽然消失了，他佝偻着身子站起，一颗黑色的铁球忽然自袖中落入了他的掌心。
“玉矶子！我要和你同归于尽！”李守信愤而将铁球掷入地下，刹那间一片的火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轰隆隆——！
电光石火间，只有吕元辰未卜先知一般退到了所有人之后，更是在李守信动手时一步逃出了屋子。
他本想左右寻一寻洛小白脸上的惊讶，不料最后这一脸见鬼似的表情却落在了自己脸上。
“了不得啊。”
洛小白鬼魅一般地从吕元辰的身后冒出，他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灰尘，对屋子里黑烟滚滚的景象啧啧称奇：“竟然是火器，吕兄，你这个‘无名小卒’有些名不副实啊。”
吕元辰心头大骇，面上有些勉强地道：“贤弟好见识，却不知‘火器’二字从何而来，那‘霹雳神雷’乃是我家传的宝贝，贤弟是否误会了......”
“吕兄，到了这个时候你再装傻就没什么意思了吧。”
洛小白嗤笑一声：“‘霹雳神雷’啊，名字取得倒是贴切，吕兄，我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猜到你居然会是朝廷的人。”
在江湖上，火药虽是极其稀有难制的宝贝，但仍有那么几派势力手里攥着，譬如少林，譬如武当。
但这些江湖门派拥有的火药配方都十分粗浅，如李守信手中那黑铁球一般，以这样小的体积发出这样大的威力，只怕江湖上没有哪家门派有此本事。
思来想去，也只有朝廷才有人力物力更有目光敏锐之人发现此物的厉害之处，多年研制之下才有如此杰作。
这下吕元辰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真实身份被道破，他下意识就想要动手，结果一摸衣袖，判官笔又丢了！
“吕兄，动不动就杀人的习惯可不好。”洛小白手里上下抛弄着吕元辰的判官笔，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偷袭什么的根本是天方夜谭。
吕元辰神色一僵，只得缓缓抽动嘴角：“贤弟神思敏捷，但须知过慧易夭啊。”
“这个就不劳吕兄操心了。”
洛小白再一次把判官笔丢还给了吕元辰，他朝屋子的方向看去：“霹雳神雷威力惊人，但咱们这位泰山掌门也非泛泛之辈，吕兄，还不动手吗？”
屋子里的人被一颗神雷几乎全部送走，但玉矶子却活下来了，这个老家伙生死之间竟然大显神威，一把抓过了身旁的倒霉蛋挡了一下。
不过即便有个替死鬼当盾牌，玉矶子还是被神雷炸断了一手一脚，此刻正挣扎着向屋外而来。
洛小白拱火的话让吕元辰脸色变了又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本以为洛小白是日月神教安插进五岳剑派的卧底，在明知泰山已经倒向嵩山的现在，他居然还帮着出手坑害玉矶子。
一个半死不活的泰山对嵩山最为有利，他作为左冷禅最信任的师弟，竟然眼睁睁看着这个现状被打破。
不管将来泰山谁上位，嵩山这一次的投资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所以这洛小白与嵩山派绝非一条心。
但如今看来，他似乎也不是日月神教的人，泰山掌门死而不残对魔教才最为有利，只要五岳内斗不断，他们就能以逸待劳。
可玉矶子死了，无非就是让嵩山派再多花一分精力罢了，对日月神教好处不大。
更别提接下来，吕元辰目瞪口呆地看着洛小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日月神教的长老令牌，随后绕过地上的玉矶子，随便在屋子里找了一具尸体扔在其上。
“你，你......！”
这一幕看得吕元辰震惊不已，洛小白这是要把事情嫁祸给日月神教啊，他就不怕两家口水仗打上头再来第三次大战吗？真要成了，只怕到时候江湖各派都会忍不住来分杯羹吧。
蓦然，看着不分彼此对黑白两道都坑害不浅的洛小白，吕元辰心头灵光一闪，他瞬间平静下来，福至心灵地开口道：“大人，莫非也是从宫里来的？”
“......”
洛小白默默地把拿着判官笔的手背到了身后，第三次从吕元辰那摸来兵器之后，他本来打算给对方变最后一个魔术然后就送此人归西，毕竟自己栽赃嫁祸的现场实在不方便留下人证。
但吕元辰这么一开口，反倒叫洛小白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于是他目光一沉，到嘴边的“你在说啥”吐出来时就成了——
“你才发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吕元辰顿时大大松了口气，他就说世界上这么离谱的事情，洛小白此人不分敌我一通捣乱，除非是那不世出的疯子，否则定然和自己来路一致。
吕元辰收起了，换上恭敬的笑容：“不知大人上峰？”
洛小白一默，往口袋掏了掏，再摸出一块刻着字的玉牌来，依稀记得这似乎也是哪个魔教长老的东西，送给任大小姐之后，又被自己赢了过来。
他想了想，就打算拿这玩意儿浑水摸鱼了，反正是唬人。
玉牌和判官笔一起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径直落入吕元辰手中，他顾不上去想自己的笔为什么又到了洛小白，拿到玉牌赶忙就是低头一看，只见上头刻着一个“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