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深夜来客
洛阳不愧为六朝古都，几人一整天转下来也才不过游览了小半，王伯奋有心想要表现一番，可惜几人似乎都没有那个心情，无奈之下他只得引人回家。
入夜之后，王元霸喊来儿子询问今日的情况，王伯奋表现得有些不快，他道：“爹，那嵩山弟子果真是眼睛长在脑门上，我几次三番跟他示好，他都不屑一顾，分明是没把我们王家放在眼里。”
“怎么，你不服气？”王元霸倒是很平淡地反问了一句。
“我——”王伯奋话头一滞，激动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最后垂头丧气地道：“我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我瞧着那小子脚步轻重不一，显然是个内功不成器的，若是比武功，说不定还不如我，可偏他就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洛阳王家虽不能与江湖上那些一流大派比肩，但也算是一方势力了，王伯奋的本领未必有多高，但到底是下过功夫的，一眼就看出洛小白内功下乘，只怕是还没入门。
反倒是林平之的表现让他有些惊讶，小小年纪便练就了一身不俗武艺，而最叫他惊讶乃至惊骇的其实是那老道士，步似仙踪，气沉若山，呼吸之间听不出间隔，行走之时听不见脚步声，这位绝对是真正的高手。
王元霸颔首道：“老夫也看出来，那道士应是有些本事的。”
“爹，那洛小白不识好歹，咱们为何还巴巴地陪着笑脸上去！”王伯奋气不过地道：“要儿子说，倒不是咱们礼待那道士，看他打扮寒碜，想来也是囊中不富裕的，咱们多舍些银子说不定就能将他揽入麾下！”
“揽入麾下又如何？”王元霸淡淡地反问一句：“那道士是武功独步天下了？还是他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了？倘若他背后排得上号的山门宗派，老夫今日也不至于视他如无物。”
王老爷子在江湖混了一辈子，有些事情早就看透了，武功再高又如何，江湖上人人都说逍遥自在，但真正能够逍遥的又有几个？这五湖九州之地看似讲的是武功高低，实则还不是看跟脚山门！
为何那名门正派的弟子杀人叫作替天行道，而无名小卒杀人就叫逞凶斗狠？为何那黑木崖下亡魂无数，世人却只道五岳剑派除魔卫道？在这么个世道，你若没个能够撑起来的名声在身上，那便和路边野狗一般，死就死了，谁会在意。
所以那对于老道士这般山野之人，王元霸或许会敬重但绝不会拉下身份去刻意讨好，反倒是洛小白那般出身大派的弟子，就算一身功夫再烂，王老爷子也会腆着脸上去结交。
“总之你要记好了，无论那洛小白怎么对你，你都得给我赔着笑脸。”
王元霸又嘱咐了一句，见儿子点头之后才继续问道：“你方才说道，今日他们几个去聚宝阁找画作，然后在画作里发现了什么武功？”
“是的，爹，”王伯奋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道：“好像是有人将武功画入了画中然后故意流通出来，我看那洛小白早上说的他费师兄喜欢画作之事恐怕也是托词，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调查这些画作的底细！”
“画里的武功......”
王元霸凝眸沉思，他几十年还未曾听过这样的事情，图画不比文字详尽，即便是剑谱也都要辅以具体的问题，否则只凭几张图画连基本的剑招都练不成。
想要将动态的招数凝聚在一幅笔墨落定的画中，没有一定的水平是做不到的，起码王元霸自认没有那个本事。
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王元霸虽然有向如日中天的左大盟主表忠心的想法，但遇上这种古怪的事情，他也没有立刻凑上前去鞍前马后。
思来想去还是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王元霸嘱咐儿子道：“此事你不要管，总之他们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你只需要照顾好洛小白，他有什么要求只要吩咐了，你都尽力去办就是。”
“儿子明白。”王伯奋连忙应下。
夜深了，王元霸想着明天王伯奋还要带着洛小白他们继续逛洛阳城，便叫他下去休息了，但这个时候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门外来了客人。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王伯奋与王元霸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下人问道：“那人姓甚名谁，可曾说明为何而来？”
“并未，”下人答道：“那人穿着夜行衣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只说自己是老爷旧友。”
王元霸眉头紧锁，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神秘兮兮的朋友，但人家找上门来，不见似乎也不妥，于是他挥手让儿子退下休息去，自己让下人将客人请去侧厅，他去看个究竟。
到了侧厅，那人依旧戴着斗笠没有摘下，一层黑纱遮了面显得有些鬼祟，到了别人家中还故作神秘，王元霸瞧了难免不喜，便语气淡淡地开口：“老夫似乎不认得阁下。”
“王老先生龙马精神，这‘金刀无敌’的风采倒是不减当年。”那神秘人一开口，王元霸便是一震，那声音初闻恍若幽谷泠泉，再回味又仿佛银铃摇曳，这绝对是女子，听着年纪也没有超过二十岁。
王元霸早已年过半百，他怎么可能有这种年纪的“旧友”！
“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元霸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喝问之时，他不动声色地微沉下腰，将一只手掌藏在了身后，随时准备动武。
那神秘女子未曾在意王元霸的戒备，只见其翻掌拿出一块老旧的铁制令牌来，上面雕有一柄金刀，正是王元霸麾下金刀门证明身份所用的信物。
“老先生可还记得十六年前海岛救命之恩？”那神秘女子将令牌交到王元霸手里后淡淡地道。
王元霸闻言一怔，十六年前他送女儿远嫁福州，回程时临时起意选了走海路，结果运气不好遇上了风浪，他乘坐的大船翻倒，自己也因此流落到海外无名岛上，若不是有恩人搭救，他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回忆涌上心头，王元霸看向那女子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可否请姑娘告知来历？”
那神秘女子缓缓吐露：“我姓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