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长生

夜，如一块沉甸甸的黑布，密不透风地笼罩着这个小小的村落。顾长生静静地躺在家中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顶上，双手枕在脑后，双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夜空。繁星闪烁，仿若在讲述着无尽的故事，然而他的心间却充盈着迷茫。

长生今年刚满十四岁，自他有记忆起，脑海中就从未有过父母的身影。那空白的记忆角落，如同这个村子在战争下的荒芜，只知道自己是靠着村子里百家人的救济才得以长大。他是靠着村子里百家人的救济才得以长大的。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在他饥肠辘辘的时候，给予过他一口吃食、一件蔽体的衣衫。他生得平凡无奇，皮肤黝黑，那是长期在田间地头和山林溪涧劳作与嬉戏留下的印记。由于常常食不果腹，他的身形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填饱肚子本就是一种奢望，他已经习惯了饥饿的煎熬。

他所在的村子，曾经也充满着热闹与生机。但如今，朝廷连年征战，大量的征兵令如同夺命的符咒一般不断降临。村里的青壮年们，一个个被征发而去，奔赴那不知归途的战场，却大多数人一去不复返。只剩下了些老人和孩子，在这破败不堪的村子里相互依存、勉强求生。整个村子的人口已不足两百，到处弥漫着死寂与荒凉的气息。

长生还记得，村里的教书先生闲暇时给他们讲过朝廷的事。那是一个高高在上、权力高度集中的统治机构，天子端坐在朝堂之上，主宰着天下万民的生死与荣辱。朝廷设有诸多部门，各有司职。吏部负责官员的任免，户部料理赋税钱粮之事，礼部掌管礼仪祭祀相关事务，兵部主持军事征伐之事，刑部司职刑狱律法的执行，工部则负责土木建造工程。在太平盛世，朝廷的政令能使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但如今，战火连天，朝廷似乎已无暇顾及民生，只是不停地征兵征粮，以维持那无尽战争所需的消耗。

他微微侧头，望向村子里那些黑魆魆的房屋轮廓。张爷爷家的儿子走了，只剩下祖孙二人。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如今只剩下老人孤独的身影。张爷爷每天依旧颤颤巍巍地去田里劳作，每次弯下腰耕种时，浑浊的眼中都会闪过一丝绝望，可眼神里的光彩早已消逝殆尽；李婶家的男人被征走了，李婶整日以泪洗面，还要拉扯家中年幼的孩子，每一次孩子因为饥饿啼哭时，她那单薄的身影就仿佛被压垮了几分，生活的重担几乎将她压垮。这些画面在长生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长生的思绪又飘回到了朝廷的战争之上。他曾听闻，战争的起因是边境的争端，邻国的侵犯迫使朝廷出兵抵抗。可如今，战争宛如一头脱缰失控的巨兽，吞噬着无数的生命与财富。战场上，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喊杀声震天彻地，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开来。士兵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锋锐的兵器，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厮杀搏斗。有的人为了保家卫国而奋勇无前；有的人却只是为了在这乱世中谋求一线生机。而战争的背后，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将军们在前线运筹帷幄，他们当中有的是忠君爱国的志士，一心想要击退外敌，恢复太平盛世；但也有的是为一己私欲，妄图在战争中捞取名利富贵。

长生不禁思忖，自己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他不想像村里那些被征走的人那样，消逝在那残酷的战场上，可是在这乱世之中，他又能有何别的出路呢？他没有高深的武艺，也没有满腹的才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他唯一所拥有的，便是在这艰苦环境下磨炼出的顽强意志和对生存的强烈渴望。

一阵凉风吹过，茅草沙沙作响，长生打了个寒颤，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他望着夜空，暗暗立下誓言，无论未来的道路有多艰难，他都要努力活下去，在这乱世中寻觅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